“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容宸接过话去。“你这牛脾气倒是丝毫未变!你对那四小姐不过是一面之交,人家随口胡诌两句话,你便奉为圭臬。要知路久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算今日王爷不逼你,让你娶了凌四小姐进门,兴许没几****就发现,这四姑娘脾气暴躁,性格恶劣。真到那时,就该轮到你后悔不迭了!”
“即便如此,也比娶一个愚妇进门要好!”齐霖霄猛灌了两口茶,心中忿郁难抒。
容宸闻言,嘴角上扬,笑得甚是邪恶。
“那可未必,齐兄,娶愚妇总好过娶毒妻。要我说,这凌四小姐心机深沉,思想奇特,实非贤良淑德之辈。此类女人进了门,家宅又怎能安定!齐兄切莫要因一时之气,断送一生清名。”
齐霖霄闻言,沉郁神色渐消。毕竟凌卿近些日子的名声的确不大好听,前些天还听说她在凌大老爷的寿礼上,设计害得自己的三姐凌婉容貌尽毁。虽说没有证据,但空穴来风,并非无因。
同样是女人,还能做出毁人容貌这等事,确是狠毒得很!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近日生意如何,可还有人找你麻烦?”
容宸举杯致敬,笑得很是温和。
“托齐兄之福,自从小弟借齐兄之名行走几日之后,便再无宵小敢来进犯。齐兄名号,可比那门神要管用许多。”容宸也轻松了许多,站起身来向齐霖霄举茶。
“人都说修行之人清心寡欲,你倒好,一张嘴是修得越来越贫了!”齐霖霄佯怒,思及容宸的近况,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回京已有三年,还不准备回去吗?”
提起回家,容宸的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的深沉。齐霖霄叹了一口气,不再触及此禁区。
齐霖霄走后不久,便有人从屋顶上翻下楼来,稳稳地落在容辕的脚边,单膝跪地,态度恭敬无比。
“回尊主,您让我打听的事,已有进展。”
和那个嬉皮笑脸的容宸不同,此刻的他如寒冰,冰冷刺骨。
“说。”
“鬼医的确没有离开锦官,而且……”来人有些支吾,容宸一个眼刀子丢过去,他才颤抖着说着。
“而且,他一直守在凌府的周围,貌似是为了凌四姑娘。”
听着属下汇报的一切,容宸一只手把玩着手上的白瓷杯,眼中却开始闪现算计的精光。“苏木要做什么,关心谁那是他的事。但是……。”话音刚落,手中的白瓷杯应声而碎,变成了一手的白灰。
“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的计划,苏木若是敢插手,绑也要把他绑回楼兰!”容宸冷冷地下令,与平日里那个温恭儒雅的如意钱庄老板不同,此刻的他,只若从地里爬出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是。”
那人领命,一眨眼的功夫复又消失不见。
“先是慕容毓,齐霖霄,如今又是苏木!脱胎换骨的云澜,你还真是令人‘惊喜’不断!”容宸一掌拍在身边的楠木桌上,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把那个到处惹烂‘桃花’的女人揪来。
……
没几日,凌二小姐即将嫁入安亲王府的消息便传遍大街小巷。据说,东郡王往凌府下聘礼的那天,十里红妆,延绵不断。
凌府一门出了两位郡王妃,声名一时无两。府中上下无不为这两位准郡王妃忙碌。倒让云澜捡得一个便宜,偷得几日闲。
比起云澜的好心情,雪巧则要郁闷许多。
“我安排的事你做得如何了?”云澜一边对镜描眉,一边听雪巧汇报最新境况。在解开那位玉堂尊主的问题之前,她还没办法和丝店合作,如今只能先从资金下手着手储备了。
提起此茬,雪巧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做生意可真不是简单的事!奴婢去了田氏钱庄,岂知那掌柜的压根不肯听奴婢说完,就说奴婢是疯子,派人撵我。奴婢不死心,又试了几家小点的钱庄,他们的态度无一例外,皆是如此。如今锦官的钱庄奴婢都找遍了,就没人肯接下这桩生意。”
出师不利,让她泄气不已。
“那如意钱庄呢?”
虽说有些冒险,时至如今,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提起如意钱庄,雪巧脸上总算有了些神采。
“依奴婢看,还是这如意钱庄最有可能。只是他们东家云游在外,三日后方才回来。掌柜的说这些事他也做不了主。须得等他禀告过东家之后,方能定夺。”
很显然,雪巧对这个如意钱庄是颇为中意。云澜放下眉笔,转过头问着一直默默低头对账,未出一声的苏小小。
“小小你觉得呢?”
苏小小愕然抬起头,见云澜问起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
“姑娘您看,这是奴婢这些日子打听来的消息。”苏小小将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书递了过去,不仅如此,她还一字一句地详细注解起来。“锦官城有近八成的钱庄已经被安亲王垄断,这些钱庄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霸王条款很多,以至于前来借贷的商铺都敢怒不敢言。田氏钱庄虽然不属于安亲王,但是为了照顾安亲王的脸面,将利息拔得很高,是以一般的老板也找不起田氏钱庄。其他钱庄要么是太小,没有多少安全保障,要么是因为安亲王有江河日下的趋势。这些钱庄,小小觉得,都不能选!”
同样是分析钱庄形势,雪巧从感性出发,小小从理性分析。云澜听的很是欣慰,有这样的左膀右臂,还怕有什么事是做不好的!
“我的结论和雪巧的一样,只有这如意钱庄还算靠谱,但是这位容老板太过神秘,不知是何来头,再加上他们现在做的事,都是针对安亲王的,风险也不小。”苏小小继续分析着,条理清晰,思维严谨,家族环境的熏陶,让她从小就对这样的事很有一套。
“再冒险都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云澜皱了皱眉,问着雪巧。“你说如意钱庄的老板姓容是吧,有更多的信息吗?”
雪巧摇了摇头,这位容老板神出鬼没,她在如意钱庄门口守了好一段时间都没见着这位容老板,又怎会知道他的信息。
“容老板,容老板……”不知为何,容宸二字一直在云澜的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扰得她心神不宁,她摆了摆手,对雪巧吩咐道。
“雪巧,你去给南长老致一封书信,问问上次他请的容宸,可就是如意钱庄的容老板!”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几率微乎其微,但眼下情况,任何疑点都不容错过。
……
是夜,正逢七夕佳节。
熙熙攘攘的大都街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云澜和雪巧蒙着面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用袖子遮面,以免有人认出他们来。
“书双,你确定那楚馆指的就是勾栏院?”
在祁国,男人逛的窑子叫青楼,女人逛的地方,就叫勾栏院。
说白了,就是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这也是她如今要乔装打扮的原因,要是被某个认识她或是凌卿的人看穿了身份,知道她居然胆大包天到敢去勾栏院寻欢作乐。那不管老太君有多宠自己,那也难逃一劫。
可是这大街上摩肩接踵,人实在多得过分,她和书双都被挤成肉夹馍了,却连一个百米长的小巷都没穿过。
“书双,快点,前面就要宽豁了。”胜利在握,云澜拼了吃奶的气,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就像是铁石终于挣脱了磁铁的引力一样,她抚着胸口,喘着粗气,本想招呼书双赶紧钻出来,却见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双目圆凳,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身后。
我背后有什么?云澜疑惑地回过头,却见一只马蹄已经落到了自己头顶上,枣红色的马肚已然占据了她视野中的大半部分,铁蹄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混杂着一股浓得令人心里直犯恶心的气味。
云澜躲避不及,心想着这要是一蹄子踢下来,她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云澜吓得紧闭双眼,预期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来,她反而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整个人就已落入一个温暖健硕的怀抱,一股青竹香混着淡淡的酒味铺面而来。
再睁开眼,云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由人抱离百米开外了。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云澜从男子的怀中挣脱身,正欲盈盈拜谢,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双眸。
她因这熟悉的笑容和银色面具心中咯噔了一下,似乎有些被她刻意冷切的感情正在慢慢解冻。
“是你?”一句是你,包含了太多话。他就像是一阵风,一个谜。总会在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然后在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离开。
容宸却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俊眉一挑,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