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德源作陪,叶馥香几乎就变成了打酱油的,所以当下便找了个借口开溜,闵王正玩的尽兴,随口便应了。
回到碧梧居时,景煜却是已经在等着了。
叶馥香当下上前:“师父,你来多久了?”
“喔,一刻钟了。”
叶馥香脚步微顿,看着面色淡淡的景煜:“你有心事?”
“本来打算今日教你吹箫的,但是见你玩的也挺尽兴,那改日吧。”
叶馥香嘴角轻抽,你到底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啊!
当下却是堆满了笑意上前:“你是说闵王?那黄毛小子,整天就知道斗蛐蛐,却是连你的丁点学识都没有,你怎么会认为我和他一起玩,会尽兴呢!”
虽然坐了下来,却依旧神色淡淡:“江德源却是个有趣的。”
“原来他叫江德源啊。”叶馥香面露恍然,唇边的笑意更为浓郁。
“闵王有太傅教着,自然比我会吹箫。”景煜依旧冷着脸,似被冻住了般。
叶馥香“唰”的站了起来:“还想不想留下来喝茶了?”
抬眸,眸底闪过一抹哀怨,当下松缓了神色:“天干物燥,你还这么大的肝火,会气虚不顺的。”
叶馥香暗暗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景煜身边,眸中含了几分柔弱:“他是闵王,我只是一介草民。”
景煜唇角含了几分戏虐的笑意:“杀人都不怕,还怕这个?”
叶馥香讪然:“求别说破!”
“你呀!”景煜喝了一口茶水,后道:“庆王妃去找了皇后,想来,容鹤他们不会在天牢待太久。”
“不是传闻庆王妃和皇后一直不合吗?”
“庆王长相粗犷了些,皇后为了家族荣誉,还是逼着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的庆王妃嫁给了庆王,庆王妃因此怨恨了皇后十余年。皇后对庆王妃有愧,会答应这事也不足为奇。”
原来还有这事……
“即便如此,只怕那人也不会答应。”
“若是皇后下血本,将家族的兵权交一部分给皇上,这事也说不定。”
叶馥香轻笑:“你倒是运筹帷幄。”
“只是旁观者清。无需担心,且看看再说,晚上我来找你,夜深人静,正好适合吹箫。”
话落,当下便起身离开了。
叶馥香微怔,吹箫,一定要选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吗!
夜晚,郊外。
看着眼前的竹屋,院中的竹桩,叶馥香终是知道景煜来此的原因了。
景煜拿出伯钟,放在唇间,冷风过境般幽幽的声音响起。
蓦地,感觉有清风拂过,叶馥香凝神,仔细望去,却见从玉箫的空洞中缓缓流出许多气流来,向竹桩射去。
速度太过,以至于还没看清,那竹桩却是一根接着一根倒下,似被无形的强大力量打中。
曲毕,那些竹桩全部倒下。
叶馥香看的怔神,这得多深的内力才能有此强悍的效果!
景煜走上前去:“只有在一定的意境中,你才能发挥出内功心法的完美效果来。今晚,我要教你的便是,以静制动!”
“吸入的空气可以通过箫孔转化为气流,随即凝成气柱,向竹桩射去。你需要做的,便是凝神,用最为精准的力量,使得空气转化为气流。现在,气沉丹田……”
自从景煜开始教叶馥香吹箫时,便已将伯钟送给了她。
叶馥香握着那伯钟,却觉得,那不止只是一支箫的重量。
抬眸,看着眼即将绽放第一缕曙光的天色,景煜道:“今日且到这里,我送你回去。”
马车行至城外的护城河,叶馥香正欲将车帘放下,眼前一片黑影一闪而过。
叶馥香怔神,再度掀开车帘,却见不远处的地上似乎躺了一个人,当下道:“停车!”
景煜狐疑,顺着她的方向望去,也望见了那人,当下道:“你想救他?”
叶馥香却是已下了马车,向那人走去。
景煜见状,当下也跟上前去。
那人躺在湖边,不知生死,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摆尾处被风吹起,露出里层的黑色绒毛来。
那绒毛颜色较为杂乱,似是多种野兽的皮毛夹杂在一起,做成的披风内里。
披风便是披风,大氅便是大氅,景煜还从未见有人将披风和大氅凝和在一起,做成了这大氅披风。
叶馥香摸着那件披风,声音低沉:“这种大氅式的披风是我爹发明的,可以两用,最是适合沙漠那种气候多变的地方使用。”
说着,翻过那人,见那人面色苍白,唇瓣青紫,将手放在那人鼻下,当下喜道:“他还有气息,但是较为微弱,帝师,要尽快救他!”
男子额头宽大,眼眶极为深奥,鼻尖若鹰钩,一看,便知根本不是西蜀人。
但见叶馥香那坚定的神色,景煜看了侍从一眼。
立刻有侍从上前,将那人抬上了马车。
“你先回碧梧居,我会找地方安置他。”
叶馥香颔首,当即便和长佑下了马车,从后门向院内走去。
“姑娘,你似乎从未和我说过你的事情。”
长佑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叶馥香就像是一个谜团,多智近妖,并且,似乎根本她不了解的东西!
直觉,她之前一定去过很多地方。
叶馥香转眸:“作为交换,你将你家少爷的事情说给我听如何?”
长佑眸光闪过:“总之,我家少爷是个好人!”
“去让厨房多做点食物,”说着,看着桌子上,前段时间小乖吃剩的坚果,当下走上前拿起了一颗,放入口中,却是不知,它现在如何了。
不多时,长佑便一手一个托盘走近,神色凝重。
“姑娘,我听说容府的人已经被无罪释放了。”
驯兽院,或者说整个贡院就是京城最大的情报基地。
宫内一有消息传来,这里的人总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叶馥香淡淡喝了一口黄金米粥:“总得有人为这件事买单吧。”
“嗯,祥庆酒楼被封,所有资产充入国库。这酒楼算是年襄阳的,那鸩毒也被说成是仆人私造的,这两件事他全权负责,其他人无罪释放。只是,被毒死的十家联名上书,告御状,说是容知府必须全权赔偿。”
“哦?”再度喝了口黄金米粥,似乎比往日的更为香醇了:“一家赔偿多少?”
“一百两黄金!”
那十家,便是一千两黄金了?
一千两黄金,便是要变卖他所有的家产来偿还了?
只希望,最终别变卖的锅碗都不剩!
“你觉得,庆王府会有多少资产?”
长佑咬了一口汤包,当下便流了满嘴的油,口中生香,别提有美味了。
“庆王府吗?你是觉得庆王会替他的亲家偿还?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且不说庆王是出了名的铁公鸡,饶是当年丹阳郡主出嫁,他也只给了一箱的陪嫁。再者,他和庆王妃相看两厌,他也只宠爱他的妾侍,这是众所周知的。”
长佑口齿不清道。
叶馥香眸底闪过一抹光亮:“这么说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放上,是不是就给了他们解脱?”
长佑看着那勾人的笑意,却只觉得背脊发寒:“姑娘,您又要大开杀戒了啊!”
“别把我说的那么血腥!”叶馥香嗔怒,随即给了他两锭银子:“不知道帝师会不会找康御医给上午的那人治疗呢,你帮我买些补品之类的,吊着他的命。”
“那你就不怕他是坏人?”说着,却也接过了那银子,揣兜放好。
坏人吗?叶洋荣救下的人,若是变成了坏人,那就该一刀切了,免得玷污了那大氅披风!
西郊一处偏静的院落。
努尔赤睁开眼睛,扫了眼周围,喃喃道:“我竟然没死?”
“怎么?你很想死吗?”
看着眼前骤然出现的男子,努尔赤立刻坐了起来:“你是谁?”
“我家姑娘让我救的你,别担心,不会害你性命。喏,这是药,你喝了吧。”
努尔赤当下毫不犹豫接过药,直接喝了下去。
那毫不犹豫的态度……
长佑咂舌:“你不怕我下毒?”
“要杀我,你又何必救我?我中了毒,已经深入内脏了,你怎么将我救醒的?”
“听你的口音,不太像是西蜀人。至于你中的毒,只能说你命大,我找来的大夫正好会解你身上的毒。不过,想要痊愈,怕是还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可彻底清除体内毒素。”
“多谢了。”努尔赤右手握拳,放在左肩,弯腰道。
蓦地,有脚步声传来,长佑当下迎上前去:“姑娘,他已经醒了。”
叶馥香走上前,见那男子虽面色苍白,唇瓣却不再青紫,当下道:“也亏了你体质好,换做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也撑不到现在。”
“是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恩人,从此我努尔赤的命便是你的。”
叶馥香轻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且好好养着。”
话落,神情骤然怔住,随即对着长佑挥了挥手,见他退出去并关上了房门后,当下道:“你是勿吉部落的人?”
努尔赤骤然挺直了背脊,警惕地瞪着叶馥香:“你是谁?”
“你方才不是还说,我是你的恩人吗?”
微微缓了神色,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脖颈上的那滴水形状的玉石。勿吉部落的人生活在沙漠,所以对水极为信奉,看你这水的质地,想来你在部落的身份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