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御医,”一声轻叫,一抹翠绿色却是已走上前,走近了,才似刚发觉叶馥香般,当下立刻行礼道:“姑娘。”
模样端庄,行事更是遵稳,倒是像大家调教出来的丫鬟。
听说元王给了平南王十个丫鬟,供他挑选,他只随意扫了眼,便看中了这个丫鬟,名为,涵莹。
“你叫涵莹?”叶馥香似随意问道。
涵莹淡淡颔首:“是。”
便再不多说一个字。
叶馥香也不再言语,看了康御医一眼,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屋内,药味还是那般浓郁,饶是点燃了禅香,都遮掩不住。
康御医却似已习惯了般,把脉,后告退,去给洛夙染配药。
他每天都会根据诊脉的情况不同,配置不同的药,而有些药甚至只是其中一味多一两少一两的区别,但是他都会精益求精。
只从他的谨小慎微的态度看,叶馥香便已信了他说的话。
一个精致的汉白玉碟中,有十余颗鳄芒闪着精透的光,莹润炫目,勾人食欲。
见洛夙染就要捏一颗吃下,叶馥香却是不动声色地将碟子移开,并顺势将切好的猕猴桃递给他:“这个味道不错,我很喜欢。”
洛夙染轻笑着接过,轻咬了一口:“酸甜多汁,确实不错。”
叶馥香听此,便微安了神色,扫了眼门外的涵莹,并未应话。
洛夙染见状,便道:“涵莹,去采些梅子来,过些时间就可以酿梅子酒了。”
涵莹应声告退,并关上了房门,原本似正在赏花的长佑见她走的远了,方继续摆弄着碧玉花。
“礼尚往来,我送你最爱的猕猴桃,平南王想回我什么?”
叶馥香满含笑意地看着洛夙染,她知道,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不会回绝。
果然,洛夙染扫了眼那为数不多的鳄芒,当下道:“那我便也送你我最喜欢的,鳄芒。如果你喜欢,我再让涵莹去水潭中给你取些。”
“这倒不用了,不过是带回去给我院中的那些人尝尝鲜,他们可是惦念多时了。”
景煜知道叶馥香一向体恤下人,当下了然轻笑,便未再说什么。
“听说,十个丫鬟中,你一眼就看中了涵莹?”叶馥香又递给平南王一块猕猴桃。
洛夙染眸中含了几分调笑:“你莫非是看中了她,要向我讨要来着?”
叶馥香也轻笑回击:“那我用韶夫人和你换,你可愿?”
“哈哈,我倒是还不嫌日子太过清静。不过是,那些日子我偏爱乌梅,正巧那日见她发簪上的紫藤花像极了乌梅,便选了她罢了。”
叶馥香淡淡轻笑:“那也算是缘分。不知怎么的,近日来每晚总是难以入眠,景煜还调笑说,我是水土失调呢。要知道,我之前可是在这住上一段时间了。”
“哦?莫非是有心事?”
“即便有,也是在想着明早要吃什么罢了。”叶馥香自嘲道。
“那便找康御医给瞧瞧,莫不是有了什么潜伏的病,可要提前根除了才是。别是被我过了病气,那我可就罪过了。”
“那道不至于,毕竟,你又不是夜夜难安。”
洛夙染淡笑,清泓般缓缓流过:“也是,我虽风寒,每晚却也是睡的极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
“王爷,该喝药了。”
涵莹的声音骤然响起。
“嗯,进来吧。”洛夙染淡淡道。
叶馥香眸底闪过一抹晦暗,两次都被她打断了话,时间到是掐的准,她可不信是巧合,定是阴魂不散了?
不动声色地扫了涵莹一眼,叶馥香当下向外走去:“打扰多时,我也该告辞了。夙染若是无事,自然可以前去清风苑多走动走动。”
说着,余光似无意撇向涵莹,见其只是低垂着脑袋,罔若未闻般,待洛夙染应了后,方淡然离开。
“长佑,去好好查查这个涵莹。”刚出降霜阁,叶馥香便道。
直觉,这个涵莹不简单!
“嘿嘿,”长佑轻笑两声:“姑娘,咱们上次来降霜阁,我见你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你肯定会让我调查她的,所以我提前就调查好了。”
“哦?”叶馥香眸中多了几分慰藉:“你倒是越来越有眼力劲了。”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递给长佑:“说说吧。”
长佑忙不迭地收下了,立刻道:“她家住李庄,梁州境内的一个小山庄,母亲生她时难产死亡,父亲便将她变卖,后无意被元王所救,之前便一直待在元王府。”
“嗯,你过来……”
叶馥香对着长佑招了招手,随即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长佑连连颔首:“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平南王病情反复,自是不得回京,而辛王妃又颇为惦念,遂从辛王府派来了一位嬷嬷来照顾平南王,听说,这位嬷嬷在辛王府便一直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虽然叶馥香是暂住在弘王山庄,但是相对于他人来说,俨然是这里的主子了。
因而,李妈妈刚到的第一天,并不是前去拜见平南王,而是率先拜访了叶馥香。
屋内。
叶馥香看着面前,虽风尘仆仆,但是面上却无丝毫倦怠的,白皙干净的老妇人,深蓝色的平罗衣裙,只袖口用暗红色的丝线,纹了几朵半开的秋菊般,再无其他纹络。
低调,却也并未过分浅素。
身上未有任何饰品,路途中,财不外露,才是保命之道,看来,这个嬷嬷,也是极为睿智的。
“李妈妈请坐,既然前来,何不提前通禀,也好让人前去接应?”叶馥香淡淡开口。
李妈妈再度福了福身子:“冒昧前来,实为叨扰,老奴在这里还要向姑娘告个罪。只是,王妃说,要一切低调,遂老奴不敢忘了本分与命令,才此般前来。”
“李妈妈严重了,我已派人通知了平南王,我让人先带您前去,中午,再让人为您接风洗尘。”
“老奴不敢,劳烦姑娘央人在前带路。”
“嗯,长佑,带李妈妈前去降霜阁。”
不多时,长佑便已折回。
“平南王见了李妈妈,似乎很是欣慰,把她安排在了侧卧第一间,那个涵莹,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长佑将所见所闻一并告知。
叶馥香淡淡放下茶盏:“我知道了,不过是他们的家务事罢了,你只吩咐了厨房,午膳时给降霜阁多加几个菜便是。”
午膳。
近日来,景煜难得的一次回来与叶馥香共用。
“辛王妃派了一个嬷嬷服侍平南王,听说是从小照顾他的。”叶馥香给景煜夹了一筷子白虾。
“你见到了吗?”
“见到了,刚到这里,就先来了清风苑。”
景煜淡淡颔首:“倒是个识大体的,你见着了便行了。”
叶馥香微怔,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是好是坏,不管任何人做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想着,叶馥香唇角多了几分笑意:“早知道你要回来,我便吩咐厨子多做几样菜了。”
“呵呵,前去办事,路过而已,正好午时了,便回来用个膳。”景煜喝了一口清酒,后眸中多了几分正色:“太子进犯银州,却是下了血本的,来势汹汹,饶是杨川俊也只能勉强抵御罢了。”
叶馥香喝了一口银耳羹,淡淡道:“杨川俊,他拼尽全力了吗?他应该早就能猜测到太子的动向,为何还只能勉强防守?只怕是,他并不想对太子的人下狠手罢了。”
“你的意思是……”景煜眸底闪过几分恍然。
“众人都道,皇上是彻底放弃太子了,可是皇上的心思,又哪有那么好猜测的,若是真放弃了,为何还不下令废黜太子?不要说,目前还不知要立谁为太子,他在这件事情上,这般优柔寡断,难保不会使得有些人铤而走险,逼宫!”
景煜的汤勺碰到了碗盏上,一声轻轻的脆响,当下对着长佑挥了挥手,后者立刻向外走去,并带上了房门。
叶馥香说的,景煜何尝没有想到过,难保皇上早已对杨川俊下了命令,不得伤害太子。
“好在,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至于废黜太子,我想,自会有人再添几把火。我会去点点杨川俊,让他莫要误会了皇上的意思。”
叶馥香眸底闪过几分意味深长,话说到这里,彼此也都心知肚明了。
卧灵山庄。
书房。
太子扫了眼桌上的地图,随即看向身旁的老者:“长孙长老,原本银州战役,连连告捷,近日来却连占领的茨淮新河附近的地方都失守了,这是何故?”
“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这银州本就是杨川俊的地盘,他有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铁骑兵,而这些时日,他正是出动了这支兵队作战,所以,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也不足为奇。”长孙长老看着太子眸底的一抹愁容,当下继续道:“临战用兵,跪在权变,选择时机。既然是攻打银州,大可采用虚实战术。”
“这是何意?”太子急急问道。
“太子可派小股人,趁着夜色进军,每人双臂分开,各执一个火把,后方再在马腿上绑上扫帚,马儿行进时,尘土飞扬,又是在晚间,敌人根本看不到我们究竟派遣了多少人,,只以为来势浩荡。然后,蜻蜓点水,打了就走,等他们开始进攻时,我们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如此往复的,将他们拖的人心惶惶,我们自然就占了优势。”
太子眸光骤亮,当下大笑了起来:“好,长孙长老好计谋。只是,也总有敌人侵入昆山后方,长老对此,有何妙计?”
长孙长老走向那地图,当下眸底闪过一抹精睿,随手一指:“太子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