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那次见到她是在单位的大门口,我在等人,远远地看到她急匆匆地朝我走过来。
“潘涛,你好吗?对不起,我没空跟你说话了,我得赶紧走了。拜拜,下次再谈。”
她还是那样快言快语,连珠炮似的说了一股脑儿的话就走了。她一路小跑着到了车站牌下,我远远地看见她不停地朝班车驶来的方向探着头看,时而跺着脚。
我和她是去苏州一起参加培训时认识的,那时她做电视节目。我做广播节,我俩十分投缘。
她还是那般时尚,淑女气十足,淡绿色的磨砂真丝“甩裤”,显得她原本高挑的个头愈发高挑了。齐腰坎肩真丝短衫极合身地衬出了她的不胖不瘦、轮廓比较标准的身段,接近腰际的长发,被一个淡绿色的发卡束在一起,风吹起的时候看上去有一种飘逸的感觉。她的江南口音很浓的普通话和她的一身淑女装束,总会让我浮想起周庄清晨河边浣纱的女子的画面。
她喜欢艺术,从小生活在一个艺术气息很浓的家庭里,父亲和母亲都是大学里从事音乐教育的教授。她小时候跳过芭蕾舞,弹过钢琴,大学里读的专业也是文学艺术编导,参加工作后策划制作的台湾女作家席慕蓉的诗歌的配乐电视散文专题片得过奖。
我和她最喜欢的作家是张爱玲。刚到苏州的第二天,我们就去书店,她买了张爱玲的传记,我买了张爱玲的散文,我们互相交换着看完后,每晚就坐在宿舍里谈论张爱玲。她对张爱玲的认识是悲凉,我对张爱玲散文的优美赞叹不已。多年以后。我才感到,她读张爱玲是入木三分的,而我却仅止于表面。后来,我在书店买了张爱玲的小说读,还购得一本《月光下的悲凉——张爱玲传》,张爱玲笔下繁华背后的人世苍凉读来感人肺腑,她在经历了繁华和太多的坎坷后归于寂静的一生常常让我深思。
她比我年长五岁,而立之年成家,爱人比她年长十岁。去苏州的那年,她的小儿子刚满三周岁,大儿子十七岁,是她爱人带过来的。她自己照顾着两个儿子。一路上,她不停地编织毛衣,儿子的编织完了,又给爱人编织。我笑她为什么不买现成的呢,她说自己编织的更暖和。
品尝地方风味小吃,探寻名胜古迹是我们的共同爱好。在苏州,我们买了几本《苏州杂志》,看到一篇介绍苏州评弹的文章欣喜若狂。一天中午,我们一起去苏州有名的观前街寻找唱评弹的茶楼。当走进那家茶楼时,被店主挡住了去路。原先的茶楼早已改作了商铺。大热的天,品茗听评弹未果,让我们不无遗憾。但之后去了一家小酒店喝着冰镇的啤酒,就着各种口味的豆干的情景,至今仍记忆犹新。原来豆腐可以做成那么多的品种,我现在很喜欢吃豆干的确是缘于那次“探寻”。
想一睹《浮生六记》描写的沧浪亭是我的最大愿望。我约了她一起到沧浪亭游。正午时分,沧浪亭在湖边倒影的杨柳的映衬下格外宁静。跨进正门,就会感到一阵的清凉,满目的翠竹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瑟瑟”的声响。沧浪亭里只有三五个游客,我俩先跟着导游一一参观了所有的景点,而后又去了一个亭子里坐着。她穿着一套蜡染布藕合色中式套裙,长发高高地盘在脑后,与亭子旁陶瓷仿古的鱼缸、翠竹、石凳仿佛一幅古代仕女图,她的端庄、典雅里透着一种宁静。
到周庄的时候,天气骤然变冷,狂风暴雨。我们买了雨具。因为都穿着短袖和裙子,冷得要命,又四处找着买长裤和外套。去得太早,地方也不熟悉,只在唯一营业的一家商店里每人买了一件跨栏背心和印花棉线长裤。大家说不好穿的,让人家见了笑话。我说没有关系的,便率先穿上印花长裤,惹得她们捧腹大笑。
那天正值一个国际文化旅游节在周庄举行,我们穿着印花棉织裤游周庄的时候,的确引来不少游客和当地人的偷笑,最后连我们自己也时不时忍不住相视而笑。那次,周庄之行实在令我们啼笑皆非,难以忘怀。
“潘涛,下次我们还能一起来苏州的话,一定还住在一起。”
“当然,一定。”
去年暑假,我去学校接女儿,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她。她看上去比先前清瘦了一些。但依然时尚、淑女气十足。她也去接儿子,我们在一起谈着各自的生活、家庭和工作。
何时还能与她相约苏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