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熊孩子,迟早有一天他会叫他连累死!
太子妃在一旁看着,想劝又不敢劝,看着儿子白嫩的手心被打得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听着那一声声清脆的啪啪声,太子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揉碎了,白着脸,咬着唇,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皇长孙手心钻心撕裂的痛,却仍旧伸直着手掌半点不退,咬着牙紧紧的绷着小脸忍受着,任由父亲手中的戒尺一下一下的打下来。
听到轻轻的抽气声,皇长孙下意识偏过脸去,便看见自家母妃那惨白的脸色,正心疼的望着自己。
皇长孙便咧了咧嘴勉强朝太子妃扯出一丝笑容,以此安慰母妃他没事。
不料太子恰好看见了他这一丝笑容,只当他冥顽不灵,受了教训不说虚心接受反而还敢嬉皮笑脸,不由心中大怒,厉喝一声“混账东西!”手中戒尺“啪啪”直下,比先前更快,更狠。
皇长孙的手本来就被打得不成样了,这么突然的一下加重哪里受得了,脸色大变“啊!”的惊叫了起来。
太子妃更是痛断肝肠,哭叫一声“太子爷!”猛的扑上去将儿子拉入自己怀中护着,含泪向太子道:“太子爷,牧儿是有错,您教导儿子臣妾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牧儿身娇肉贵,哪里受过这种罪?太子爷您若把他打坏了,那可怎么办呀!牧儿还小,您好好教导便是!”
“还小!”太子冷笑道:“做出这种事来你还护着他,还小能做出这种事来吗?你给我闪开,要不是你一味溺爱,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让开,今天不打死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太子爷!”太子妃哭着跪了下来,扯着他的衣袍哭道:“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好好教导牧儿!臣妾明日定会好好安抚年夫人,今晚的事只是个意外,牧儿跟年夫人最要好,是打心眼里当她是师娘一般敬重,怎么可能会害她呢!年夫人不是是非不分,黑白不辩的人,相信她也不会怪罪牧儿的!太子爷,您若实在气不过就打臣妾吧,求求您,不要再打牧儿了!牧儿他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这般下手,若把他打出个好歹来,您便不心疼吗!”
太子妃说毕掩面大哭了起来。
皇长孙性子虽然是个倔的,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此时整个手掌火辣辣的痛,又看见母妃这样,忍不住也“哇”的一下哭了起来,挨着太子妃跪下,呜呜咽咽的求道:“父亲,儿子知错了,父亲不要怪母妃,父亲饶了儿子吧!儿子真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被谁碰了一下,结果就――”
“你还敢狡辩!”太子心肠软,太子妃这么一番哭诉,再看看年幼稚嫩的儿子,他心中一滞,暗自叹息果然生出几分不忍来。可皇长孙这一分辨又将他惹怒了,气得他又举起了戒尺,恨恨道:“太子妃,你还敢劝孤!你自己听听他说了什么!明明自己做错了,还敢推卸责任,一点儿担当都没有,他真是孤的儿子吗!”
“太子!”太子妃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猛的抬头凝向太子,颤声道:“太子爷这是何意?您是要逼死臣妾吗!”
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叫居心叵测的人拿去做了文章,她和儿子都不要活了!
太子这话也是一气之下顺口就说了,此时见到太子妃这副神情,不由也有些后悔,怔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长孙气得脸上涨得通红,抬头瞪了太子一眼,扑在母妃身上不言语。
“今晚给孤老老实实跪着!不许睡觉!”太子挥手将手中戒尺扔在地上,拂袖哼了声转身离开。
太子妃暗自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在地毯上,想到丈夫那句话,心中一痛,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母妃,母妃,您别哭了!别哭了!”皇长孙手忙脚乱的给太子妃擦眼泪,眼巴巴的望着他。
“牧儿!”太子妃猛的将儿子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下巴抵在他头顶上蹭了蹭,咬着唇,泪水滚滚而下。她身子抖动得像风中的树叶,眼泪一滴一滴滴在他的头发上,含泪泣道:“答应母妃,乖乖的听话,乖乖的听母妃和你父亲的话,以后不要再胡闹了,好不好!母妃求你了!不要再闹了!”
皇太孙微怔,脑子里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心中也一片茫然。
他没有撒谎,真的是有人碰了他!
他动了动唇想要再说一遍,却终究咽了下去。母妃是不会相信他的,说了指不定她会跟父亲一样更加生气,不,她不会跟自己生气,却会伤心。
“儿子知道了……”皇长孙轻轻说道。
“好,好!只要你往后乖乖的,母妃便放心了!”太子妃吸了吸鼻子,掏出帕子拭去眼泪,旁边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见状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过来搀扶太子妃和皇长孙殿下。
“手上疼吗?母妃这就叫人拿了药膏来!”太子妃握着儿子嫩嫩软软的小手,瞧着红得呛了血的手掌,不觉心中一痛,刚刚忍下去的泪水差点儿又涌了上来。
她轻轻一叹,柔声道:“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不要埋怨他,知道么?”
皇长孙抬头,乌漆漆的眼珠子看向太子妃,他真的很想道一声“冤枉”,可仍旧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儿子知道,父亲是为了儿子好。”
“你知道就好!”太子妃欣慰一笑,轻叹着将他揽着,道:“若是在你父亲跟前,你也这么懂事就好了!”
“……”皇长孙有点无语,小小的眉头蹙了蹙,不由担心说道:“母妃,我师娘不会有事吧?您说师娘会不会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当着太子的面太子妃情急之下夸了口,其实心中也有点打鼓,踌躇片刻勉强笑道:“永安侯夫人是个心胸宽广,识大体知礼的人,她不会怪你的!下回你见了她,定要好好的赔罪,知道么?”
“嗯,我会的!”皇长孙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终于明媚了许多。心中却不自觉的想,若是,若是师娘真的生气了怎么办呢?再威胁她一回?不行不行,师娘那个脾气,肯定不行的……顶多,顶多随意让师娘好好惩罚一顿好了!反正师娘理不理他,他总是要理师娘的……
“好了,快来上药吧!要是真伤了筋骨这往后可怎么写字呀!”太子妃小心翼翼握着皇长孙的手腕,心疼之余忍不住对太子起了几分怨怼之情。
“父亲不许我起来呢!”皇长孙却是夺手扭身不肯,说道:“母妃去休息吧,父亲不许我起来。”
“你这孩子!”太子妃急了,忙道:“你父亲不过是在气头上罢了,你真要在这儿跪上一夜不成?要是跪坏了膝盖可怎么办!快起来,等会儿母妃去跟你父亲说一声罢了!”
“不,”皇长孙固执道:“如果儿子跪一晚上父亲消气的话又有何妨?母妃不要再去打扰父亲了,儿子没事的!”
太子妃再三劝说,皇长孙执意只是不肯,太子妃无奈,只得轻叹着依了他,叫人拿了药来亲自给他涂抹上了,又叫拿了厚垫子来,看了看他,这才轻叹着走了。
太子妃离开没多久,皇长孙便将伺候的人都轰了出去,只命小林子和苗公公守候着。
不就是一晚上么……跪着和坐着好像一样可以忏悔吧……
长公主府上,两位公主也命亲信给春霞送去了膏药,只是叫人悄悄到门口拿了,问候了几句情形如何,并没有惊动年府中人。
听到宫里已经赐了药,春霞已无大碍,两位公主才放了心。
蓝玉公主舒了口气忍不住抱怨道:“牧儿那家伙实在太调皮了!玩笑也不分场合!那些看着他的嬷嬷太监也没一个好的,就光顾着自个看热闹了,那满地都是灯火也不知道小心些,一个个都是混账东西……”
蓝玉公主絮絮叨叨的骂了一通,才发现自家的大皇姐似乎有些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不由好奇,过去扯了扯长公主的袖子,说道:“大皇姐,你在想什么呀!”
长公主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向蓝玉公主。
蓝玉公主又好气又好笑撒娇道:“合着人家说了半天都白说啦!大皇姐,明儿咱们揪着牧儿上年府道歉去,那小子,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长公主笑道:“明日送张帖子带些东西过去问候一声便罢了,让春霞好好歇着吧,先别去闹她!”说着又道:“至于牧儿,你不觉得奇怪吗?牧儿跟她要好,按理说不会做出这种事才对……”
“说的也是啊!”蓝玉公主一下子也怔住了,不由道:“牧儿虽然调皮了些,大事上却从不含糊。按理说他不会这么胡闹的,要是万一毁了左姐姐的容,那可就,可就――”
可就什么,蓝玉公主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结果一定会很不好!
“那也说不定!”想了想她又气急败坏道:“没准那小子只是一时调皮想开个玩笑,谁知道玩笑开大了!弄巧成拙!对,肯定就是这样!不行,回头我还是得好好的教训他,越大越不像样,还是太子爷的嫡长子呢!大皇姐你说是不是?”
“是,你说的很有道理。”长公主不禁微笑。心中却有点儿沉沉,仿佛有什么不安。
不知旁人有没有察觉,也许是她多疑了也说不定,反正,她就是感觉有点儿不对劲。这不对劲不是来自皇长孙,而是来自楚王。
春霞出事的时候,楚王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救她,还抬手替她挡掉了一盏砸下来的花灯。
虽然当时很混乱,看到的人也许不多,也许旁人看到了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觉得怎样,可是,她总觉得,楚王的神情,那是真正的透着焦急的关切,而春霞的反应,则是惊慌中带着戒备与躲闪……
但愿,是她眼睛花了!
再说楚王,他的手臂当时也受了伤,不过隐藏得很好,很快现场稳定之后,各人陆续出宫回府,他都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忍着。
当进了楚王府,他淡淡的向楚王妃说道:“本王还有事要处置,王妃自己回院子吧!”的时候,楚王妃却是定定的瞅着他,冷不丁的说道:“王爷胳膊上受了伤,不叫太医来瞧瞧真的好吗?王爷这般若无其事,难不成是铜墙铁壁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