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腐蚀腐烂的臭味越发的浓烈起来,即便站在上风处,也不能避开那股恶臭,散布在空气里,侵入人的每一个毛孔。
挖了将近一米多,终于见了真章,看到下边那血肉毛羽骨肉肠肚稀烂模糊,混着泥土的恶心样,春霞第一个忍不住,“啊!”的惊叫一声,转身抱着腰大吐特吐起来。
连锁反应般,一大半的人都呕了起来,一片狼藉。
“你没事吧!别怕,没事的!”年东南不由上前轻轻拍拂着春霞的背后,小心柔声的安慰着,忙将水囊拧开,递到她唇边。
春霞脸色发白,神色十分难看,软软的靠在年东南身上,喘着气,漱了口,又喝了两口水,这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这时,两人才惊觉方才一不留神就――亲近了起来。看着胡太医,岁清等无奈的,其余众人躲躲闪闪的目光,春霞的脸一下子便发起热来。
年东南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下,见春霞已经无碍便放开她,面无表情的说道:“看来,就是这儿的问题了,幸亏左大夫心思细腻才发现了此地的猫腻!胡太医,林参将,你们两个负责,将这一片好好的查一查,看看究竟埋了多少的脏东西!哼,好得很,没想到让人潜入到了这儿动起了手脚!”
他的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一众将领兵士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大将军,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到底谁这么无聊,弄这些东西埋在这儿做什么?”有的人脑子转得慢,这个时候还甚是不解。
胡太医看了春霞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死去的牲畜显然就是瘟疫的源头,埋在这儿,渗入水中,军营中再饮用这样的水……”
原本不解的人低低惊呼起来,脸色煞白,喃喃道:“那,那今后饮水怎么办?”
“从源头重新开一条水渠便行,以后再也别喝生水了,让伙房将水煮沸晾凉再喝便可无事!我想,这些脏东西里头没准还被添加了什么毒素,否则效果没有这么厉害!”
春霞说着,抬头向年东南道:“你们先出去吧,到山谷外头等候着,我想再仔细看看!”
“左大夫,这里有我们就行,你也出去等着吧,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身体可没我们好!万一受了感染怎么办?”胡太医不等年东南开口便十分识趣的说道。
“是啊,你就先出去吧!我们在这儿就够了!”岁清也道。
春霞瞟了一眼大是不满瞪着自己的年东南,只好点头,道:“你们小心点儿!走的时候将土仍旧埋上,回头摸清楚了究竟这些脏东西有多少再统一处理!”
胡大夫等答应着,年东南便领着她出去了。
此事年东南下令严格保密,除了今日在场之人,事情并没有传播开来。很快摸清楚了究竟多大一片埋了死掉的牲畜。在某天天刚亮的时候,组织了大批人手同时挖掘,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浇了油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据胡太医等仔细研究,这些牲畜本身就是感染了瘟疫死的,这么多埋在这下边,发酵污染起来,人吃了这水,想想都觉不寒而栗。
敌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到此处做手脚,定然有内奸作祟,军营中暗暗起了一场排查,有的人莫名其妙便消失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在太医和军医的精心治疗下,形势很快得到了极大的逆转。五六日之后,每日新增染瘟疫的人数已经变成了零,每日因此而死去的生命也变成了零!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明日便回城好好歇息几日,再过一二十天,我便派人送你们回京!”年东南向胡太医等说道。
胡太医等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了,京里的条件可不是这儿能比的,早就有此心了,听了年东南的话顿觉有了盼头,一个个眉开眼笑的连连道谢。只有春霞心中顿生不舍,忍不住多瞧了年东南两眼。
伤兵营那边暂时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手了,前来帮忙的百姓们亦陆续回城。
杜夫人便与春霞约好了同行。
“对了左大夫,回了城里头,你们是住在哪儿呢?衙门里么?以后,呵呵,我还能不能去找你啊?”杜夫人过来串门的时候问道。
这一阵子太忙,杜夫人都没有机会找春霞好好说话。上次春霞进了大将军营房的事情时不时的便在她脑子里冒出来,令她心里头总有点儿心烦意乱。
“我们住在大将军府中。你要是想去找我去便是了!”春霞朝她笑笑,说的随意而无害,却不知令杜夫人的心猛的一缩,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心中酸酸涩涩的沉重起来:难道,大将军真的就这么喜欢她吗?竟将她安置在府中,就不怕将军夫人有什么想法吗?
倒是看不出来,这左大夫一副温和平善,与人无害的样,也有这等过人的手腕……
“杜姐,你怎么了?”春霞见她愣愣出神便问道。
“没,没什么!”杜夫人想了想,目光坦诚的望着春霞,说道:“左大夫,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有几句话想要问你,如果问得唐突了,还请你不要见怪啊!”
“杜姐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你问就是!”春霞笑道。
杜夫人勉强亦笑笑,道:“你――跟大将军关系很好吗?”
春霞呛得咳了起来,顿时有些心虚和不自在:“杜姐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杜夫人见状只当自己猜对了,便道:“看来真是了!也难怪,左大夫你这么有本事,人又好,长得也漂亮,大将军倾慕你也没什么!只是,我听说那位大将军夫人是个醋坛子,你住进大将军府难道她就没有意见吗?如今她也来了这边,想必你也知道吧?”
春霞心中冒出一串无语的省略号,张了张嘴,一下子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年东南这个混蛋,究竟在这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啊,怎么她的名声居然传到这儿来了?醋坛子……
要说醋,谁比得过他啊,为了楚王那点事,他气得都跟自己冷战了。
杜夫人只当她无言以对,便苦笑道:“那位将军夫人可不是个好惹的,左大夫,你可一定要小心呐!大将军是大英雄,爱慕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可那大将军夫人确是个容不得人的!左大夫你可得跟大将军事先说好了,万一将来起什么冲突,也好教大将军不至于偏听偏信,不然,你一个姑娘家被人打出来,可多不好看!呵呵,也许是我多心了,大将军对你那么好,一定不会看着你受人欺负的!”
春霞有点儿傻眼,也有点儿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问道:“杜姐,你,你怎么知道将军夫人这么泼呢?这都是――听谁说的?”
杜夫人眼中一黯,轻叹道:“实不相瞒,我男人阵亡之后,承蒙大将军一片好心,收留我住在大将军府。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大将军夫人来的那天,大将军便命管家将我送出府了!当时已近傍晚,我苦求管家留一晚上明日再走都不行!呵呵,当然,你跟我不一样,大将军应该不会让她这么对你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会不会是你误会了?再说了,大将军也不像这么冷酷无情的人啊!”春霞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叫年东南赶过人了?她连这事儿都不知道啊!
“大将军当然是好的!”杜夫人忙道:“大将军虽送我出府,却是叫管家给找了户和善的好人家借住,每个月都给了银子做生活费。至于有没有误会――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巧,偏偏就在那一天,就――”
好像也是……
春霞除了讪讪的敷衍的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以,你住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着点,千万别让那将军夫人发现了什么,不然,只怕连你也赶出去!你是京城里来的贵人,若叫人这般对待,岂不是颜面丢光!”杜夫人又好心的劝道。
春霞眉头不觉微微的蹙了蹙,心中立时生出一股反感来,合着杜夫人这是在教她怎么做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
“如果是这样的话……杜姐觉得我住进去合适吗?”春霞忍不住问道。
杜夫人一直暗暗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蹙眉只当她是对“大将军夫人”起了反感提防之心,不由心中暗暗欢喜,听见她这么问忙点头笑道:“怎么会不合适呢?只要大将军站在你这一边,将军夫人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说着又轻叹道:“你啊,一看就是好福气,可比我们这些人强多了!”
春霞听了这话心中一动,似乎听出了点什么味道,只是杜夫人既然没有说破,她当然也不会傻到去揭破这层窗户纸,便含糊笑了笑,说道:“明日早饭后咱们就回城了,杜姐住在哪儿也给我留个地址吧,没事了我也好去看看杜姐。”
杜夫人见她不愿意再提这事也识趣的收住不说了,笑着留了地址,说了几句闲话便走了。
次日很是浩大的队伍回城,进了城众人便各回各家。
年东南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置,还得在军营中多待两天才回府。
回到大将军府,住在着虽然简单但威仪不减的院落屋宇中,众人都有了一种尘埃落定,重回人世的感觉。
简管家早已得到消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当即便有各路仆人上前,将众人一一的领去休息,至于他自己,自然是弯腰陪在春霞身边,陪笑简单介绍了一番自己的安排,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夫人可还满意?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老奴一定照做。”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概念,那天大将军强作镇定的吩咐送走杜夫人,那语气无比的坚定不可商量,再加上杜夫人临走那一番哭诉的话,令简管家在面对春霞的时候心里头总有点儿发麻,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也给赶了出去!
他直觉的感到,就算她这样将自己赶出去,大将军也绝不会为自己说半句好话的。
这位大将军夫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厉害的紧……
春霞也察觉到了简管家那僵直的身子骨和紧绷的态度,心里头不禁郁闷:我哪里得罪他了?
“你安排的很好!”春霞微微一笑,忽然又问道:“对了,先前府上是不是住了一位杜夫人?好好的后来怎么又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