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东南听完她这番话,没有像从前一样露出感激的神色,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半分也不变,他冷淡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随长公主便,只是此事该如此处置,东南自有分寸,长公主不必插手!”
长公主着实被他噎了一下,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余副使有心冒险却没有这个能力贯彻到底,他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低估了年东南在陕甘的势力。
即便是乔装改扮,也不可能半点儿行迹不露。年东南的命令快马加鞭,一层一层的传递下去,各地衙门的差役,捕快们全体出动,凭这些人的丰富经验,要锁定目标,找出嫌疑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天中午,还在急的没脚苍蝇似的寻找已经成功逃脱的春霞和年穆远两人的余副使一行,就被当地的捕快们给盯上了。
当地的县令大人接到密令精神一振,想着余副使到底是副钦差,以他的身份不便亲自动手,便命人暗暗的盯着稍,一边派人飞报年东南。
年东南得到回报,立刻率着洪一等人星夜疾驰赶往那处小镇,在第三天凌晨时分,将余副使一行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西北的气候早晚多凉,余副使被人从暖和的被窝中就这么拎了出来,穿着白色的中衣,头发凌乱,好不狼狈。
他原本还以为是遇上了打劫的,唬得腿肚子直哆嗦,牙齿咬得咯咯响。看到年东南之后,立刻来了精神,冲着他喝道:“永安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东南穿着银色软甲,披着玄色披风,跨坐在纯黑的矫健大马上,居高临下冷冷的睨着他,连马也没有下,听见他这么问自己,只是冷笑了两声。
“年东南!我可是钦差!”余副使见状既尴尬又气恼,涨红着脸厉声大喝。
年东南这回连瞧也不瞧他一眼,冷声低喝:“把人带回长安!”说毕勒转马头,大声喝斥策马而去,只留下一股飞扬的黄尘。
众侍卫们齐声喝是,不由分说扭着余副使一干人等上路,压根不理会他们狼狈不狼狈,受得住受不住。
余副使自打出京以来,是连长公主都要给他面子的,如何受得了这个?当即拼命挣扎,气急败坏大声吼道:“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可是钦差!你们竟敢对钦差如此,谁给你们的胆子!”
“给我老实点!”洪一忍无可忍,直接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喝道:“再 嗦割了你的舌头!”
“你敢!”余副使愤怒的瞪着他,冷笑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在年东南手下任什么职位?有种的报上名来,等回到京城,看我不参你一本诛灭你九族!你们一个个都一样!对钦差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你们有几个脑袋!”
洪一听得不耐烦,顺手又给了他一下,喝道:“给老子闭嘴!你居心叵测,绑架我们夫人跟大公子,莫不是想要投诚胡人?这可是通敌的大罪,你算哪门子钦差?侯爷随时都可以斩了你!斩了也就白斩,皇上想必也是赞同的!”
余副使吃了一惊,忙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对皇上,对大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投诚胡人!”
“是吗?那谁知道!”洪一白眼一翻,怪声怪气说道:“如果不是你怀有异心,好好的为什么绑架我们夫人跟大公子?侯爷乃是大齐梁柱,肱骨之臣,年家世代经营西北,早就是胡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你做什么不好偏偏绑架了夫人和大公子,这不是明摆着向胡人献好,要挟侯爷吗?”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余副使又惊又怒,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我一派胡言?”洪一哈哈大笑起来,无不嘲讽的挑眉道:“那么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余副使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又吞下了。他来的时候,领的是密旨,他很清楚德文帝在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是不可能公开他的心思的,可是这件事情被他给搞砸了,这个时候他就更加不能将德文帝的目的说出来,不然,回了京城也是一个死!
“总之,本钦差怎样做自有本钦差的道理,轮不到你来管!识相的,赶紧给本钦差松绑!本钦差大可不计前嫌,放你一马!”余副使冷冷说道。
洪一根本懒得搭理他,同样冷冷道:“钦差?呵呵,你还是到阴朝地府去当钦差吧!”说着命人弄来一团破布,直接塞进了余副使的嘴里,冷笑道:“这样,可就清净多了!赶紧的,回长安!”
余副使被洪一这团布这么狠狠一塞,差点儿没塞进喉咙眼,噎得他白眼直翻,脸上涨得通红,斗鸡眼似的瞪着洪一,踉跄着被人捆住扔上了马背。
不知谁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两鞭子,马儿吃痛,仰天扬蹄一声长嘶,疾风般向前飞驰而去,颠得余副使五脏六腑没移了位!
余副使一众随从们见了无不心惊胆颤:自家主子尚且是这种待遇,自己还能好得到哪里去?
却不知洪一等深恨余副使,存心要折腾他,对其他人反而仁慈多了,只缚住了手脚,扔在马车里就算完事。虽然在车厢里叠罗汉般横七竖八,且同样颠簸,可比起余副使来,那待遇却分明一个天一个地了。
洪一等连夜疾驰赶路,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回到了长安城。
径直回了总督府,在后院偏厅中,余副使被人从马背上拉了下来,早已颠簸得七晕八素老命都去了半条。人事不省的被人一左一右架着进来,扔在地上。
身体跌地吃痛,他吃力的睁开眼睛,眼前忽闪忽闪看不真切,好一阵,才看清楚冷冰冰挺直着腰杆端坐在上的年东南。
余副使“啊”的低呼一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哪里能够?身不由己重重的又一下跌在地上,由内至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他吃力的抬头,努力使自己的目光盯在年东南的脸上,气息喘喘的道:“好,好……年东南,你,你敢如此对待本钦差,你――好大的胆子!等,回了京城,我定向皇上参你一本,参你――”
“我夫人和儿子在哪儿?”年东南不等他说完便冷冷打断了他的话,低喝道:“快说!你把他们怎么了?”
余副使脑筋一下子有点转不过来,呆了呆方想起在年东南找到他们之前,春霞和年穆远已经逃跑了。他眸光微闪,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冷哼着道:“你想见他们?已经晚了!我已经派人将他们秘密送往京城,呵呵,你找不到他们的,别枉费心机了!”
年东南怒不可遏,恨声道:“姓余的,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与他们何干!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我要把你凌迟,一天在你身上割一片肉,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跟你的嘴巴一样的那么硬!”
“年东南,你敢!”余副使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脸色大变。
“你看我敢是不敢!”年东南冷笑,扬眉低喝吩咐道:“把他的手指头给我剁一个下来!”
洪一立刻答应上前,掏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向年东南道:“侯爷,就从尾指开始吧,侯爷觉得怎样?”
“好。”年东南淡淡应声。
“你敢,你们敢――啊!”余副使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尖声的大叫余音未落,已经转变成了惨叫。
在他的惨叫声中,手上一痛,尾指硬生生的被洪一给削了下来,痛得他额上冷汗直冒,眼前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
“年东南,你,你这奸贼!你这不忠不孝的奸贼!你,你不会有好下场……”这余副使倒是个硬骨头,十指连心钻心的痛,却仍然没有忘记骂着年东南。
“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洪一听得大怒,一脚踢在他的手上。又一阵剧痛袭来,余副使惨叫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颤抖,好半响,才缓过来这口气。
相比与洪一的怒气,年东南反而不太在意,云淡风轻的嗤笑一声,无不嘲讽的道:“我不忠不孝?奸贼?呵呵,你把你自己当成谁了?你一个小小的五品文官而已,有何资格评判我们年家?本侯的功过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你有何功?”余副使心中气急,忍着疼痛冷笑道:“年家的功绩到了你的手上,全都被你给败坏了!年东南,你若还有点良知还是趁早自尽吧,去的早了,还能向你们年家的列祖列宗请罪,去的晚了,连请罪的资格你也没有了!”
“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了!”洪一大怒,又要上前去踹他。
年东南止住洪一,向余副使冷笑道:“你当你是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呵呵,阴朝地府你定会去的比我早,我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年东南行事对得住苍天,对得住列祖列宗,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操心!姓余的,你不嫌自己管的太宽了点吗!”
余副使见他丝毫不知悔改,反而还对自己冷嘲热讽,不由得怒从心头生,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指着年东南大骂道:“年东南,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装的!看见你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我觉得恶心!你勾结晋王,图谋造反,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行事对得起苍天,对得起年家列祖列宗!你是大齐的罪人!千古罪人!枉费皇上对你如此信任,重用有加,你就是这么报答君恩的吗!”
“你说什么?我勾结晋王,图谋造反?”年东南一下子愣住了。
余副使朝他啐了一口,冷笑道:“我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好装的?”余副使说着,便如数家珍般,将晋王那边与年府的几次往来一一都说了出来,道:“我说的对不对?你是皇上亲封的总督,封疆大吏,却跟晋王府暗中来往,走得这么近,到底是何居心?甚至连那什么玉米种子都给了晋王施惠百姓,收买人心,你还敢说并无所图?年东南,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你等着吧,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些事你都是听谁说的?”年东南沉着脸,冷声质问。
他算是有点明白了。余副使之所以会设计将他媳妇和嫡长子弄走,就是因为固执的认定他有心谋反,他要将他们带回京城交给皇上,以此来要挟他……
谋反这事,他从来没有想过,因此跟晋王府那些来往他也从没有往避嫌这上边想,直到齐公子的身份曝光之后,他才隐隐的感到这些事也许会给他招来麻烦,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