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小凡将它捧在手上,低低的呢喃一句:“阿风,我好想你。”
终于连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淹没,手机自动关机。
她像一下子坠入一个无底的黑洞,恐惧,绝望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头疼的越发厉害。
觉得一分一秒都变的那样难熬。
她脑子里忽然涌现了很多的事情。
和墨吟风的第一次见面,尽管年纪小,她还是望近那样深沉的眼眸里,或许那时就注定了他们这辈子的纠缠不清,还记得当时他在亭子中睡觉的时候,她还偷偷的亲了他一口,至今她都没有和他说过,不然他又该得意了。
还记得她上学的时候,每一次需要学费,她都有亲自去找墨吟风,当时她还很怕他。可是每一次,其实心里都有一些期待,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几眼。
还记得失去孩子时候,她人生中最绝望的日子,即使那时她拼死的逃离,依旧挡不住对他深入骨髓的迷恋,所以,那时她想,还不如就死了算了。
她这一生所有的悲喜都源于那个极其清冷的男人。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真的很希望永远永远的呆在他的身边。
头越来越疼,在脑子里涌现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那个亏欠了一生的男子,曾经的完美公子,始终有着最儒雅的笑容,他会温柔的给你推秋千,给你夹菜,牵着你的手过马路,出去回来总会给你一个小小的礼物。
他的好就像一种慢性毒药,慢慢的渗进你的骨子里,曾经最依赖的一个人,以为只要有他,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担心,直到有一天他消失了,才发现,他的存在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而现在,他的温柔却变成蚀骨的毒。
终究是她亏欠了他,所以她剜肉拿女儿还债。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最爱的人,一个是她最珍惜的亲人,可是从来都是纠葛不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是她的劫,还是她的命。
终于没有力气去想任何事情。
她的意识渐渐的迷蒙,好像来到一片很广阔的天地,明媚的阳光,宽广的草原,只有她一人。
她终于呼吸到珍贵了空气。
可是有人不停地在喊她,那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好熟悉。
似乎是阿泽。
她能感觉她的手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掌心里。
可是就是睁不开眼睛。
她能听见唐泽寒在和她讲话,听不分明。
她努力的聚集一点意识,才知道,他在讲秋诺。
“她和你一模一样,一样的善良也是一样的倔脾气,小凡,你知道吗,秋诺从小身体就不好,天生哮喘,大病小病从未间断,可是打针吃药从来不喊疼,她真的是一个很勇敢的孩子。”
唐泽寒伸手抚上她苍白的脸庞:“我很为她骄傲,因为她是你的孩子。”
他的声音略显哽咽:“如果你醒过来,我就将她还给你,好不好?”
落小凡想努力睁开眼睛,可是似乎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唐泽寒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就好像以前她每一次生病一样。
“我来照顾她,已经一个晚上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又出现了一个声音,略显清寒。
落小凡听的出来时阿笙。
唐泽寒的一只手依旧紧紧的握住她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她安静的面容:“我想陪着她,我要看着她醒过来,都是我的错,她要是醒不过来,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冷月笙走到他的身边,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不会的,老天这样偏爱她,那么多磨难都走过来了。”她侧头看着床上女子苍白的面容:“她会醒过来的。”
唐泽寒终于抬头看冷月笙:“谢谢你,阿笙,一直很谢谢你。”
她只有苦笑:“应该的,你还是去休息吧,熬了一夜了。”
唐泽寒收回眼神:“你通知他了吗?”
冷月笙点头:“他快到了。”
唐泽寒这才放开她的手,又为她理了理被子,才走了出去。
冷月笙在刚刚唐泽寒的位置上坐下来,拉住她的一只手,叹了一口气、;“小凡,其实我很羡慕你,现在我倒宁愿躺在这里的是我,或许可以换的到他的一点怜惜。”
冷月笙的语气很悲凉:“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放不下你,他曾经对我说过,只要你幸福,他就远远的看着,没有人比他更爱你,或许连墨吟风也没有,你真的是一个很幸运的人,我究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你却不费吹灰之力的享有着。”
她轻轻的拍着落小凡的手,像是在和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好像这么些年的心思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这些话,她一直很想告诉她,她也只能这样跟她说,因为现在她听不见。
“你知道吗,我想这次回来,阿泽便是想将秋诺还给你,你只以为当初是阿泽偷偷抱走你们的孩子,让你们这些年骨肉分离,你可知道,他为了那个孩子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的嘴角竟然有一抹笑意:“你什么都不知道,当初那个孩子的确已经停止了心跳,医生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聂老爷子也在场,连他都放弃了,可是阿泽没有,是他疯了一样阻止那些人将孩子推向太平间,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一声这个孩子没有死,你根本想不到平日那样深沉温儒的一个人会因为一声的一句:“放弃吧。”而对医生大打出手。”
或许是老天的眷顾,再一次抢救的时候,那个孩子又活过来了,只不过只是有微弱的心跳,没有意识,不会哭,不会闹,不会醒过来。”
“医生劝他,没有用的,这个孩子救不活,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那些日子,他
日夜守着,他不放弃,,只不过那是你的孩子。”
“后来稍稍好转一点,他便带着秋诺出国了,秋言和秋诺同一天出生,他却没有过来看一眼。”
“这些事情之所以能够掩下来,是因为那家医院直属唐氏,两个月,她带着秋诺回过,奇迹般的那孩子竟然醒过来了,会哭了,本来以为什么事情也没有了,那时还记的他高兴的对我说,如果将这个孩子给你,算不算一个惊喜,可是回国的第二天,秋诺便又发高烧,几度危险,一连又是十几天,医生说这孩子先天呼吸功能障碍,随时会停止呼吸,也许某一天在睡梦中就会死去,又因为是早产,先天身子弱,医生遗憾的说这孩子绝对活不过一年。”
她终于抬头看着落小凡一眼:“所以,那时候他犹豫了,那时候恰逢多多的百日宴,看着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他不忍心将这样的消息告诉你,不忍心让你再去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多多变成了我们的孩子。”
她的嘴角微扬,像是陷入了某种思绪:“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我们是怎样过来的,每天都活的胆战心惊,阿泽每天晚上都要起来十几次,看看那孩子还有没有呼吸,那些日子,对我们来说就是煎熬,几个月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四处打听,收集资料,只因为那是你的孩子,他始终不愿放弃,你根本不知道的是,我们之所以搬到墨尔本,不过是为了帮秋诺治病。”
冷月笙笑了笑,眼泪却止不住的留下来:“你知道吗,自从有了秋诺以后,我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我本是一个不会流眼泪的人,这几年,她在鬼门关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遭,吃的药比吃的饭还要多,那孩子总是特别的能让人心疼。”
她的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带着一个为人母亲的温柔:“可是她很爱笑,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一个小小的月牙,每一次打针的时候,她会倔强的说:“不疼,真的。”你不知道她浑身上下都是针孔,没一处好地方,吃了药,就吃不下饭,当着我的面,她还是会大口大口的吃饭,然后自己偷偷去外面吐掉,还嘱咐秋言不肯告诉我们,她才多大啊,可是她就是这样长大的,她会画画,会唱歌,还会跳舞,什么都会,她真的是个好孩子。”
冷月笙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阿泽会想着将孩子还给你,我只当秋诺是我的孩子,从小是我抱着她,是我陪着她睡觉,是我每天给她讲故事,是我在牵着她的手散步,她是我的孩子,是我的秋诺,我已经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没有她,我该怎么办,如果阿泽真的要将孩子给你的话,我该怎么办,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所以我没有资格。”
冷月笙握住她的手:“小凡,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秋诺的确是你的孩子,如果你也一定要带回去,我也尊重你们的决定,只是请你不要在怨阿泽了,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你,上次你说恩断义绝那样的话,你整整一天都没有走出书房一步,没有吃一点东西,你真的以为秋诺是他要将你绑在身边的筹码,他不过是有很多事情不愿跟你说,所有的苦他一个人咽在心里,你知不知道上次在泰国的时候……”
砰——
门猛地一声被推开。
冷月笙惊愕的看向门口。
墨吟风便疾步走过来,在床边停下,看着床上的女子安静的睡颜。
冷月笙站起来:“她被困在电梯中一天一夜,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只不过……”
“小凡……”墨吟风在她的床边轻轻喊了一声。
落小凡慢慢睁开眼睛,几乎是瞬即,眼泪从从眼角滑落,止也止不住。
“阿风,阿风……”她一边又一遍的叫着。
冷月笙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竟然醒了。
落小凡无力的看着墨吟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吟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将她抱起来,声音竟然微微有些颤抖:“我们回家。”
落小凡缩在他的怀里,留着泪点头:“回家。”
下楼梯的时候,许是听见了动静,唐泽寒走出来。
正好在楼梯上撞了个正着。
看见了他怀中的落小凡,她已经醒过来了。
他的嘴角勾了勾,只要醒过来就好……
墨吟风看了他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看,转身便要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