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已经乱作一团,身为魔道的掌司,亦是天朝的皇子,宇文拓和宇文靖相视了一眼,皆是不解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村庄里的人这般的慌乱,这会倒是把丫头曾经说过的话给忘记了。
而李卿和小鬼早已经离开,到了伍灵儿所在房间,这一刻也顾不得屋子里的几个女人是否衣衫整齐,他们担心的只有伍灵儿一人而已。
幸好的是,几个女子皆是和衣躺下,且都未睡着,倒也不觉得尴尬。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秦雪柔问道,手中的软鞭已经拿在手中。
“未曾看过。”小鬼如实答话,他是通过心念来穿到这间屋子的,而李卿亦是在最关键的时候直接拽住了小鬼的手,也来的省事,却叫小鬼浪费了不少的真气。
“原来,就住一晚,是这个意思。”伍灵儿不急不忙的,在李卿的搀扶下起身,来到了丫头身边,素手搭在了她的肩头上,轻声道:“过去的事,不开心的,何必记住呢?”
“灵儿姐姐。”丫头咬牙唤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院子里的爹娘,抱着那个本就是她的丫头,正在急切的逃亡。
曾经,她也是经历过的,也知道爹娘会如何的死去,只是再看一遍当年的情景,丫头却十分的后悔,为何不早点遇到那只狐狸,若是她早就成魔,爹娘也就不会死了吧。
只是,丫头却是忘记了,她能成魔,那是命运的安排,而她的爹娘仍旧会老去,不会陪她一万多年。
至于被狐狸所伤,亦不是每个人都能活下来的。
“傻丫头。”伍灵儿不舍的揽住了丫头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上,生怕丫头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历史,是不可能被更改的,即便在幻境里,仍然会继续它本来的轨迹。
眼看着一头巨大无比的怪兽朝小丫头袭去,少妇奋不顾身的推开了父女俩,自己却被怪兽踏在脚下,两个屋子里的人无不是看的心惊。
而丫头再也控制不住,大喊了一声:“娘!”
话落,丫头已经冲出了房间,双手作结,将那怪兽打开,可她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少妇已经口吐鲜血。
“娘子!”中年男子快步的走了过来,一手抱着正在啼哭的小丫头,一手将少妇抱起来。“你怎么这么傻啊!没有你,我和丫头可怎么活啊。”
“一定……要……活下去……”少妇艰难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便侧头断了呼吸,可唇畔还挂着笑容。
丈夫与女儿皆是平安的,她死也瞑目了。
看着爱妻死在面前,中年男子虽是伤心,却也不得不顾着女儿,只能将少妇扛在肩头上,明明生的憨厚的模样,此刻却是满脸的泪痕,对丫头道了一声谢,便转身而去。
来不及多想,丫头急忙跟上,爹娘的死法,她自然是记得清楚的,唯有跟上他们,还能多看一眼。
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小跑着,丫头多想大声的告诉他们,丫头活的很好,已经活了一万多岁了,这一万多年从未曾哭过,一直没有忘记他们的话啊。
可是,丫头却张不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样危机的关头,谁会停下来听她说那些荒唐的话呢。
一行人都跟住了丫头的脚步,虽然知道丫头是不会这些巨兽所伤的,可也想知道她的经历,更想与她一起走出幻境,生怕丫头会一时犯傻,宁愿死在幻境之中。
“爹爹,丫头要娘亲,丫头要娘亲!”趴在中年男子肩头上的小丫头,一边说着话,一边摇晃着少妇的尸体,哭的好不伤心。
“丫头,记住爹爹的话,一定要活下去,不许哭,要活的开心,爹爹和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呢。”中年男子一边快步的跑着,一边交代着。
“不,丫头要娘亲,丫头要娘亲!”小丫头仍旧哭闹不止的说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危险,仍旧闹着小孩子的性子。
“丫头乖,爹爹和娘亲要去很远的地方,若是你活的很开心,爹爹和娘亲便会回来看你!”中年男子大声的喊着,一边快速的跑着,不时的回头看着身后的巨兽,眼中有着惊恐之色,却并未因此而停下脚步。
这一路,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来到了一处山洞口,中年男子狠心的将丫头扔在了洞口,自己却抱着爱妻继续的向前跑着,并回头对山洞里还在哭着的小丫头喊话,道:“丫头,好好的活着,不许哭,爹爹和娘亲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中年男子一直的喊着,也一直的跑着,然而身后的巨兽却越来近,已经笼罩了他的身影。
小丫头躲在山洞里,用力的点头,她不知道爹娘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找她,可她清楚,自己若是不听话,爹娘便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但这个永远,此时的小丫头如何能明白,那将是一万多年的漫长啊。
无人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那巨兽的块头实在是够大,不过是快步的走了出去而已,便已经不见中年男子的身影了。
而众人则是在丫头止步后,停靠在了一米之外的距离,没有去打扰丫头。
可身后,哪里还有村庄的影子,只剩下一片的狼藉。
“难道,洪荒之地便是因此而形成的?”伍灵儿蹙眉,对此也只能是猜测。
一路的快跑,本就受了伤,此时的小鬼已经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除了想骂丫头会折腾人之外,真心的不想发表任何的言论。
至于其他人,则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连伍灵儿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如何能够知晓呢。
六个大人,六双眼睛,全部都朝丫头望了过去,一片静默,耳边还能听到巨兽奔跑的声音,但危机感却不曾来临。
只见丫头重重的跪了下去,低声的啜泣着,看着爹娘的尸体。
在幻境里,她亲眼的目睹了爹娘的死状,可在现实中,丫头只记得母亲是为了救她而死,父亲则是行踪不明。
尽管在丫头心中,早就猜到父亲没有活下来,只是不愿意承认,留下一丝的期盼总是好的。
“爹爹,娘亲,丫头还活着,活了一万多年了,可你们却认不得丫头了。”丫头低声的说着话,泪珠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如何也止不住。拼命的擦着眼泪,丫头啜泣道:“爹爹,丫头一直都很听你的话,一直都没有哭哦。可是,你却食言了,你没有回来找丫头,娘亲也没有回来过。”
丫头越说,哭声越重,面对着父母的尸体,她如何能自控呢。
小手抚摸着地上两具已经残缺不全的尸体,即便是看不见容貌,丫头还是能确认,那就是她的双亲啊。
颤抖着,将尸块捡了起来,放在了一起,丫头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哭的太大声,即便眼泪一直在坠落着。
“灵儿姐姐,小鬼的爹娘呢?”见丫头如此伤心,小鬼也不禁想起自己的爹娘了,只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影响。
在记忆里,只有伍灵儿这一个亲人存在,比自己的亲姐姐还要亲上几分的。
可是,每个人都应该有双亲的,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伍灵儿摇首,视线却没有去看小鬼望来的眸子,而是转首看向了丫头。
能够有父母疼爱,是幸福的,能够见到已故的父母,各中滋味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所幸的是,有这么一大群人都在,伤心时还能有人安抚。
“爹,娘,丫头来给你们立碑了,咱们来世再见。”丫头幽幽的说着,徒手挖了起来,那嫩白的小手,好似不知疼痛似的,直到鲜血淋淋,仍在重复这个动作。
虽然总是与丫头吵闹,可小鬼却有些看不下去了,徒手挖坑多疼,他可是刚刚才体会过。
但小鬼想要上前,却被伍灵儿给制止了。
有些事,不是别人能够帮忙的,这是丫头对父母的一片孝心,哪怕是在幻境之内。
“我去找些吃的去,肚子饿了。”见不得丫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小鬼寻了个借口,便闪身离去。
“我们也去看看,那个小丫头不知在做什么呢。”秦雪柔别过脸去,不让伍灵儿看见她微红的眼,免得被笑话,拉着楚梦汐便离开。
“这巨兽有些怪异,我们也去瞧瞧。”宇文靖说了这么一句,便与宇文拓离开。
虽然大家与丫头相处的时间不久,可看着丫头幻境里的一家人,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感触,触碰到了内心最深的渴望。
见大家都走了,李卿便拉着伍灵儿,寻了块完好的石头,让她坐下。
孕妇,还是不要劳累的好,免得母子俩一起受罪。
“李卿,你会思念父皇母后吗?”伍灵儿有些感伤的问着,自也是想起了自己身为人族的母亲来。
“那时太小了,不记得他们,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姑姑,以及李大人。”李卿挑了下眉头,虽然没有记忆存在,但还是会有所感伤。
若非是国破,李卿定也是被帝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太子爷,不需要经历这么多的磨难,连做自己都不能,还要化名生存。
看着李卿,伍灵儿无奈的低叹一声,饶是身份再尊贵,也是有着化不开的悲凉啊。
从天黑,一直挖到天明,丫头总算是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来,她站在里头都看不到头顶。
没有棺桲,也没有草席,丫头唯一的能做的便是将两具拼凑过的尸体放入坑中,加以掩埋。
身为子女,这是她唯一能为父母所做的,却是时隔了万年,且是在幻境里。
但这并不影响伍灵儿对父母的恭敬,更不会减少她的哀伤。
劈开了一块木板,李卿走上前去,递给了丫头,以及一把匕首。
“谢谢。”丫头抬起哭肿了的泪眼,接受了李卿的好意,可想了半晌,却不知该刻些什么。
双亲出事的时候,丫头还太小,连名字都没有,又时隔万年,真的不知父母的名讳。
“就刻着双亲之墓,丫头立吧。”伍灵儿也走了过来,站在李卿身侧,柔声说道:“你的爹娘,定会感受到你的这份孝心的。”
看得出丫头的为难,伍灵儿为她解了围,否则丫头坐上几天,怕是也刻不完这墓碑,更不要说打破这幻境了。
幻由心生,除非是心系之人能够解开心结,否则这幻境真的能捆住人一辈子,伍灵儿可没有耐性陪丫头在这里度过万余年,去看她曾经的生活。
点点头,丫头认真的动着匕首,倒也不拖沓,即便知道这墓碑一旦刻完之后,便要离开幻境,此生真的是与双亲诀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