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凉如水。亦是难得的好天,光华从浩瀚的宇宙传来,透过这座城市,进到每户人家里。
慕浅浅就这样悠悠转醒,怔了几秒钟后,便伸手从床头柜上拿下一盒糖。这是叶凯文赠与她的,慕浅浅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吃。
薄荷,清凉,醒脑。以前的她是连这种辛凉的味道都受不住的,每次好友递过来的薄荷糖,都被她很不好意思的通通吐掉。
不长的时间。
习惯有时候,是可以被逼着改过来的。
可改过来后,不好的一点是身旁永远都要备着一盒,否则总像心里少了一块似的。
这样的依赖也让她十分惆怅。可惜,她向来是熟悉于向生活和习惯臣服的人。
她单着秋衣坐在床上,望着外面的夜色,睡意顿消。
慕浅浅啊慕浅浅,为什么你白天的时候总是不清醒而又颓丧,半夜一旦醒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呢?
慕浅浅由此感慨道,上天果然公平。饶是慕浅浅平时自我感觉极度良好走路都要翘起嘴角,可还是要让她在深夜里反省自己的不足啊!!
……
兴致上来,她拿过纸笔,认真的垫着一本硬书,专注的思考手下的文章。
于是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过去……她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动作,很久后她双臂发麻,转了转脑子,为自己那一个字也憋不出的行为作了一个注解:想想罗丹大人的思想者吧……那么多年了,就一个动作不也被万人膜拜。
每个人身边都有这样的人。平时属性良好,疯疯狂狂的陪你打打闹闹,间歇性炸毛,间歇性发神经。怀揣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梦想,他人都知道。
自己办不好,又怎样。
慕浅浅带着一颗抓狂的心对很多人说过,说卡文啊,是一个很痛苦的事,你知不知知不知!?!
后来卡得麻木了,也就淡定下来了。卡得时候端一杯茶,咕噜咕噜灌下去,灌到不卡为止。
这方法,真是……太白痴了。
好友许静曾经抽搐着嘴角对着正把自己灌成一个水球的慕浅浅说这句话,换来后者一个愤怒的白眼。
此刻寂夜中,想起这些没有被生活覆灭的细节,陆一凉用指尖细细描过手中杯子繁复漂亮的花纹。像是这样,就可以描过长而悠悠的旧时光。
莎士比亚曾经写过在夜晚的光上跳跃着的美丽故事,仲夏夜之梦。
慕浅浅一直觉得,这个故事这样漂亮。
她很小的时候看着它里面的人物,就有执念在心里种下。
从此她会把看过的童话故事通通在本子里写了一遍,然后认真的在后面写下她的新编。那时候,她甚至连‘慕浅浅’这几个字,写的都那么歪歪扭扭。
邻居的阿姨看过后奇怪地问,慕浅浅你怎么会这么改。
她总是不回答,抱着自己的本子,微微低下头,还有掩不住的小小骄傲,轻翘起嘴角。
当人努力的成果被承认那一刻,是最受到触动的心弦,拨动出的美妙音符。
被追问的久了,她会小小声的回答一句。
我喜欢那只大灰狼。
童话小红帽里的,大灰狼。
后来彼年豆蔻,她站在安静的日光下,询问自己,慕浅浅要不要,放弃你的梦想。
呵,这词那么好听。梦想,为之奋斗的梦想。
其实不过是,希望自己爱做的、想做的事情,能够一直做着,被人承认、不被人打扰。
梦想。这个词那么大,大到她回过头来看旧日的自己时,都会佩服那时的自己,壮志凌云的勇气。
成长的过程,就是不断的取舍。
高二,慕浅浅‘供职’在文学社。尽管人是不起眼的,但能与文字打上交道,她心里已经满足。
平时在校报、刊上写些文章,大一点的事不过是为文艺汇演的节目写剧本。
而那一次,这样的重任竟全部落在她身上。
刚开始,大家定的是经典话剧胡桃夹子,可不知为何传说中的待定主演强烈反对。大家只好另找通路。
其实她是很疑惑的,按理说应该照着剧本找演员,现在这样好像是为了迁就迎合演员而写剧本一样。
于是,还处在青春期的慕浅浅出现了恶搞之心。
带着半分不满、半分玩笑的心态,文学社小透明慕浅浅同学开口提议:“就罗密欧与朱丽叶吧。”
……
好吧,最终这个提议通过了。
在很多人眼里,慕浅浅不是爱好于文学,其实她何音羽一样,都是文学爱好者,不过音羽更加痴迷专注。
尽管在无数个夕阳到来之时,社长都会狰狞着一张包子脸急吼吼冲进文学社那落灰的活动室,望着正悠闲赶稿的慕浅浅,大声咆哮兼催稿,另外再鞭策其认真啊认真!!这可是重头戏啊啊!!
每当这时,慕浅浅竟总会想起某个公司出场的动画片,开头那咆哮的雄狮……
但还是乖巧答道,我知道了。
再严厉的话语,碰到轻巧的答话,也像坚硬的铁拳打到棉花上。尽管总体来说,慕同学还是认真地一步一个脚印往白色稿纸上填东西的。
一日赶完稿放学回家,她好容易有时间在网上查询资料,心念转了两道,便关掉GOOGLE网页。
开了MSN,点开其中一个联系人。
胡桃夹子:喂喂……觉得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故事怎么样?
第九夜:?……很著名。怎么了?
慕浅浅坐在电脑前,幽幽的盯着屏幕。
音羽……我当然知道它著名。
叹了口气,继续敲打键盘。
胡桃夹子:我们学校要文艺汇演了,这是剧本。
那边过了很久才打过来一句话。
第九夜:……其实这剧本不好演。
一句话,像是扯到慕浅浅的神经,她差点涕泪肆流,立即给电脑那边的音羽传输心意。
胡桃夹子:知音啊!!……刚开始是定胡桃夹子的,后来……因为怕这个难演,我就建议演这出戏,但是写的时候才发现我是自作自受啊TVT……又要不太落俗套,又要通俗易懂,而且里面感情丰富肯定要找主演来提前对戏……这个感觉还不一定有啊TUT。
第九夜:……胡桃夹子怎么会难演。要是真说起来,当然是内心戏的难度大。
慕浅浅在电脑这头鼓出一个包子脸……
但还是带了点火气的打键盘。
胡桃夹子:你懂什么啊?要不是那个主演太臭屁这不肯演那不肯演我用得着找一个最大众结果还最难演的吗?
那边再无回音。
慕浅浅想起与音羽在一起写文稿的时光,嘴角不自觉的会挂露出温柔的笑。
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最初的本意了。
手指握紧杯沿,指关节泛白。
她的回忆无法终止,就像她又能想起冬日暖阳下,旧时,爱人贴上的唇带有的触感,如此清晰。
有时候,不是所有的烫人温度,都能带来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