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再疯狂,人总是要回家的,谁是谁被拒之门外的眷恋,谁又是谁永远无法成全的不舍,人生堆积了多少不算完美,有多少遗憾被覆满尘埃。
苏荷下了火车,爸爸早就等在车站门口。
见到父亲,苏荷所有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幅画面美极了,苏荷本就长得很漂亮,微风拂面,头帘微微散开轻轻摆动,像极了春天里静静盛开的一朵小花。
叶父前几天电话里知道苏荷已经失恋了,开始和叶母还很是惋惜,那个大学教师要是能顺利做成自己的女婿的话在村里也是一件十分光彩长脸的事儿,但是分了就算了,再找下一个呗,叶父也未多问,骑摩托载着苏荷回家,一路无话。
“哎呀,闺女回来啦,饿不?刚做好的饭菜”叶母挽起围裙从屋子里探出头朝苏荷说到,
“姐姐,姐姐,我来给你拿”大宝二宝争先跑出来帮忙提苏荷的拉杆箱,两个精细鬼当然是惦记这里面有没有姐姐带回来的零食。
“你俩小馋嘴猴儿,快给我回去写作业,你姐刚回来坐都没坐一会儿纠缠着你姐”叶母拽住大宝二宝的耳朵呵斥道。
这时候,叶父把摩托停好走过来说到:“吃饭吧。”
苏荷开心的掏出背包中的零食分给大宝二宝,“大宝,不许欺负弟弟啊,你俩一人一半”
喧闹声中叶家开始了晚饭,这就是家庭的温暖吧。
然而好景不长,晚饭期间,大宝二宝还在吵闹着谁分的牛肉干多,叶母随口问道:
“小政和你闹别扭啦?年轻人打打闹闹正常,但是女孩子家也不能太任性”
“妈,能不提他么,我们分手了,彻底分手了”
“怎么就分了呢?小政多好一个小伙子啊,年轻,还是个大学老师,挣得多,再说人家可是会讲外国话啊”
“我们性格不合!”
“那都是理由,我和你爸结婚前就见过两面,现在不也是一辈子了吗?还性格不合”
“……”苏荷不想说分手的原因,怕父亲动气,就没应声,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
叶母见女儿没话说更是着急,她不是舍不得王政这个女婿,而是眼看着女儿大学毕业了还没工作,年龄也大了还单着身才着急的,家里能养着她一时但不能一点计划都没有。家里大半个家都是叶母当着,所以叶母自觉地开始为苏荷谋划未来。
“那也不能说分就分!好歹在城市先安顿下来再说嘛”
“行了,吃饭吧,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你还老是提那些不开心的!”叶父开口说道。
“你可行了吧,这三个孩子从小到大那个不是我拉扯大的?还不让我说话,我告诉你,苏荷都二十好几了,人家隔壁高家闺女孩子都满地跑了,人家没上大学这不也小两口车房都有吗”其实叶母不是嫌苏荷不如别人家孩子,只是她真的是着急,原以为孩子毕业了就和王政结婚的,这样自己就了了一大桩心事,现在可好了,苏荷和王政分手了,工作还没找到,这要是在家待时间长了,左邻右舍会说闲话的,叶母心急口快说的还那么直接,叶父真怕孩子接受不了,使劲朝叶母递眼色。
“行了,我不管了,吃饭”叶母也知道说的重了些。
第二天开始,亲戚邻居都开始来串门,因为这个村子里没几个大学生,苏荷毕业回来了,大家都想来瞧瞧,苏荷也很是无奈,大家东问西问的无非那几个问题,找到好工作没?找到好婆家没?难道除了这两件事儿人生就没有别的追求了么?但是苏荷自己也不知道此刻还能有什么能迅速解脱的追求。
就这样大半个月过去了,大家都知道了苏荷的情况,有人惋惜,这孩子怎么这么就回来了,更有人暗自高兴,哼,你看吧,念个大学能怎么样,不还是得回家呆着么?
中国人很多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别人不好的时候还会嗤之以鼻。
苏荷念的是师范学校,正了八经的工作一般都是要走后门的,动辄十几二十万,这不是苏荷的家庭能拿得出来的,要是家里没有大宝二宝苏荷可以没这么大的压力,但是乡村里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如今还是无法根除,家里添了大宝二宝,精力基本都放在两个大儿子身上,其实叶父叶母私下里想过,早点把苏荷嫁出去,这样还能贴补些家用。一般的工作苏荷还有些不甘心,一个月赚到的钱就两三千块和餐厅的服务员有什么区别,再加上毕业这阵子经营了几年的恋情轰然倒塌对她的冲击很大,只想着回来投奔家里安静一阵子再出发。
这一天,苏荷被母亲带去探望亲戚,苏荷本是不想去的,这些天亲戚邻居的给她烦的不行,但是碍于母亲的再三要求,她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后,所谓的亲戚家对她们母女俩招待得甚是周到,苏荷真的记不起这是那个亲戚了,可能小时候知道吧,长大后常年在外边上学都疏远了,但是渐渐地苏荷也知道了此行的真正目的,那就是——相亲!!!
前两天,叶母提议让苏荷去相亲,苏荷开始还以为是开玩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肯定是自由恋爱啊,再说自己拿来的心情去相亲呢,后来母亲逼得急了苏荷才知道母亲真的是这么想的,也很是抗拒,叶母的话就是:
“自由恋爱可以啊,给你们介绍一起后,你们爱怎么自由就自由呗,谁也不逮着你们,再说,相亲怎么啦?我和你爸就是相亲认识的,现在不是也过了一辈子么?”
苏荷知道,她现在所在的是媒人家,可能一会儿就出现前来相亲的男子。
“妈,我知道你是带我来相亲的,但是我说过请你尊重我的选择,我想现在就回家”
“孩子啊,来都来了,就看看呗,你妈我也不容易啊,都是为了你不是,看完你中意不中意咱们就回去,好不好?”
叶母也感觉到了愧疚,把女儿骗来肯定伤了女儿的心,只能苦肉计安慰苏荷了。
“……”苏荷沉默着。
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前来寻找幸福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是附近有名的水产大户,据说已经离异了,看到苏荷第一眼就冲媒婆点头说看上了,苏荷年轻漂亮,他想找的就是这样的,自己不差钱,去一个大学生回家肯定特别的爽,想想就激动了,当场就开出了彩礼:
“我拿二十万,宝马一辆,市里房子一栋,年底完婚,怎样?”
媒婆笑得合不拢嘴,这单买卖要是成了那肯定能赚不少!
“我说,苏荷妈,你看这小伙子多好啊,年轻有为,正配你家苏荷,这叫什么?这叫绝配啊,出手还大方,你家苏荷要是嫁过去将来肯定亏不了!”
大家提议让两个年轻人单独聊聊,就都退出来房间。这个出手阔绰的男人经过媒婆这么一夸信心爆棚,感觉已经志在必得眼前的冰山美人还不是要躺在自家的床上?
这么想着男人伸手就去拉苏荷的手想尽快打开局面,他以前在外边接触过很多女大学生,对方不说话那就是条件没到。
苏荷终于忍不住了,想尽早结束这场闹剧,飞也似地奔出门外……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第二天,苏荷就重新拿起行李回到苏州。昨晚在电话里她联系上了早先说给她介绍幼儿教育工作的高中同学郑雨欣。
傍晚苏荷到达苏州客运站的时候,打给郑雨欣的电话无法接通,不一会儿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是郑雨欣,苏荷也没在意,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郑雨欣,同郑雨欣一同前来的还有据说是雨欣男朋友的吴旭。
“苏荷,好久不见啊,一路很累吧,走吧,去我那先休息一天”说着接过苏荷手里的行礼。
三人中途换了好几路公交车,又步行七转八拐的才终于到了郑雨欣的住处,一路上郑雨欣问这问那百分之八十谈理想百分之二十谈工作,叶苏荷还真被忽悠的飘飘欲仙以为终于找到组织了,还真有这种工作呀。
可是当她房门打开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因为她看到眼前的屋子里放置着七八个上下铺的架子床,十几个同龄男女席地而坐正在聆听前面的人讲课,这里的情景根本不是郑雨欣所说的——单身公寓!
更像是电视里演的——传销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