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间太早，班里还没有人，学校的保洁工按点开了教室门。苎原和高博超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几乎同一时间趴在了桌上，开始补觉。昨晚虽然效率高，粗略完成后，又查漏补缺了一番，忙到凌晨一点。但店里哪有适合睡觉的地方，只得披了几件原先留在店里的厚衣服趴在圆桌上对付了一晚。结果早晨起来不免要腰酸背痛，身板僵硬。
“超，来的这么早？”他们之后最先来教室的是杨泽。一进门就看见两个趴桌上的人，不免惊讶。
“嗯。”高博超抬头，一脸无精打采。
“你昨晚这是去网吧通宵了？”杨泽打趣道，他知道高博超一向不会过度沉溺游戏。
“昨晚没睡好。”高博超说完，又听“啪”的一声，身子又瘫在了课桌上。杨泽看了眼前排不远处同样趴着补觉的苎原，沉默片刻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哐哐哐。”桌子不知道被大力撞了几下，苎原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张得意的面孔。
“有事么？”就算不是缺乏睡眠，苎原对她也懒得理会。
“你不是也被罚干值日了么，凭什么让小青一个人做。”郑云菲敢情又是替别人讨公道来了。
“我干不干关你什么事，你是班长么？”原本苎原是忘了这件事，现在看郑云菲这嚣张样子，就更不打算让有些人得逞了。
“你做的不对还不让人说了？”郑云菲可以放大了嗓门，引得班里的同学望向这边。
“值日这块好像是纪律委员负责的吧？”苎原慵懒地打个呵欠，“作为学委不做自己该做的事，在这儿盗用别人的职能管闲事，让大家怎么把作业放心交给你。等下又丢了作业怎么办？”
“那…那是你自己没交！不是我丢的！”郑云菲气愤道。
“不是我没交，是我没交到你手里。就你这样天天脚不沾地管别人的闲事，让同学上哪找你交你手里啊。”
“你！”郑云菲气得红了脸。
“同学们别光看，也得学东西。咱们学委尽职尽责，以后作业都交她手里才作数。不然丢了可得自负啊。”苎原瞥见看热闹的同学多起来，故意拖着长腔嘲弄道。
同学倒是听话，这会儿见郑云菲在班里，都纷纷过来把作业递到了郑云菲手中，不一会儿，郑云菲手上便抱了满满一摞，人都散尽了，苎原才从书包里掏出作业，不紧不慢地放到最上面，一面悠悠开口道，“这回看清楚了，我可是交到你手里，放到你眼皮子底下的。”
“老师来了！”有同学从外面跑回来，边说道。同学们都收心继续自己的功课了。郑云菲气得跺了跺脚，抱着作业回了自己的位置。
见刘女士进了教室，郑云菲正想把作业报上去，却被刘女士一个手势打住了。“以后作业数好了送去办公室，下了早自习再去。”
郑云菲只得悻悻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报告！”夏青这才回了教室。按照班里的规矩，迟到必须要先向老师打报告，获得允许后才能进教室。
“怎么迟到了？”刘女士皱眉。
“做…值日。”夏青小声道。
“值日不是你们俩吗？怎么就你迟到了。”夏青在班里成绩一般，刘女士对一般的学生自然有一般的待遇。
“老师，值日就夏青一个人做的！”郑云菲举手，哪都少不了她。
“苎原你怎么回事？”刘女士不耐地看向苎原，昨天刚因为她耽误了上课，今天可不想再因为这样的小事耽误班里同学的早读时间。
“老师只说让我们干值日。我以为我们是可以自由安排的。今天夏青做了，那明天我来做。我们一人轮一天，刚好做到星期六。”苎原不紧不慢地说，没有人说她必须要今天做值日的，既然夏青想抢头功那就由她去。她明天干还不是一样的，刘女士是个感情色彩极重的人，她看你好怎么都是好的，看你不好怎么都是白搭。她不着急，刘女士对她印象坏到极点，她又何必白费力气瞎积极。
“就这样吧。”郑云菲还想争辩什么，被老师不耐地眼神堵了回去。刘女士握了握手里的教杆，示意大家开始早自习。便在一片乍然响起的读书声中走了出去。
上午两节课，苎原都感觉昏昏沉沉。好容易熬到大课间，还没来得及趴下，便有人停到了桌边，苎原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夏青。
“苎原，这星期轮到我们班出黑板报，版图我都划分好了，格子也打好了，你去把字填上吧。”夏青把一本书放到桌上，折角的地方都是找好的材料。
“哦。”苎原应一声，接过书。黑板报也是值日的一部分，该是她做的她自然不会推脱。
“你会不会太便宜她了。”夏青回了座位，隐约可以听见郑云菲对她嘀咕道。
苎原站起身，并没有走去楼下，而是拿了作业去找刘女士。
“你倒挺会偷工减料。”刘女士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翻着苎原一晚上的奋斗成果，一面抬头扫了一眼苎原明显的黑眼圈，“昨晚到几点？”
“凌晨一点。”苎原如实回答，后面的部分是高博超先做在别处，然后她再抄到作业本上，不然也不会这么快。
“以后倒是不用这么累。”刘女士把作业又退回给苎原，“完全做好再拿过来吧。”
“老师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苎原问得很直接。她不是随便的刻意躲懒，而是有选择有针对性的完成的，里面涉及的知识点、题型她都做到了，她知道刘女士能看出来。
“你觉得老师是为什么？”
“既然老师要我记住教训，那也得告诉我原因，我才能长记性不是吗？”苎原的语气很客气，没有不尊重的意思。
“很简单，就像损坏了东西照价赔偿，现在你丢失了这样东西，你不能只用一些碎片就对付了事。”刘女士端着茶杯，文绉绉地说着，刻意表现得温文尔雅。
“我知道了。”苎原不再多言，内心却是颇有异议，这能一样吗？她怎么觉得这比喻不大对呢。要按以往无厘头的性子，她也许真就“照价”给刘女士几根笔芯和寒假作业的工本费了。不过那样只会激化矛盾，在师生还不甚平等的高中阶段，那样逞一时之快是没有意义的。
苎原丢掉手里的粉笔头，拍拍满是粉尘的手。看着面前充实的黑板报，倒是有了些成就感。不管怎么说，虽然占掉了她一天的课间休息时间，总算做好了一件事情。去楼头的水池洗了手，便踩着适时响起的铃声去上晚自习了，苎原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又为补作业奋斗了三节晚自习，苎原收了东西便要像昨天一样去到便利店，只不过今天乖乖带了钥匙。作业不合格的事她没有告诉高博超，虽然是朋友，亏欠太多好像也不太好。苎原步履平稳的出了教学楼，刚穿过楼前的小花园迈上通往校门口的主干道，就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优雅地立在一侧，似是在等人。
“苎原。”刚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男生叫住了她。
苎原回头，借着校园里的路灯，这才注意到是杨泽。
“这个…给你。”苎原接过杨泽递过来的本子，居然是她凭空消失的寒假作业……
“回寝室吧，明天记得交给老师。”杨泽说完，转身走了。留苎原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