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吉特太太过去常说,她为了整个家而活。这话不假。周围的邻居都知道。“她为她整个的家活着。”他们说,“多好的贤妻良母啊!”她洗全家人的衣服。说真的,洗得不怎么好,把衣服送到洗衣店里去洗,他们也能负担得起这笔费用,而且家里人常常恳求她不要自己洗了,但是她依然如故。她总是为家中的每一个人准备好热气腾腾的午饭,夜里也总是热饭热菜地供着(即使是在盛夏)。他们求她不要这样,他们几乎是热泪盈眶地(事实上确实如此)同她抗争,说他们喜欢冷餐,但无济于事。她就是为她那个家而活的。如果你晚上很晚还没有回来,她总是会坐在那儿“欢迎”你回家,即使是凌晨两三点钟,也无关紧要。你总是会发现那张虚弱、苍白、疲倦的面孔在等着你,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这当然意味着你懂点儿礼貌得体的话,就不会经常出去。她也总是在做针线活,而且自我评价(我本身无法做出评判)是一个优秀的业余裁缝和伟大的织匠。当然,除非你毫无良心,否则你就不得不穿她做的衣服。教区牧师告诉我说,自从她死后,他们家单是拿到“针线活拍卖会”上的东西就超过了教区其他居民的总和。还有她对一家人健康的关心!她独自担负起了女儿“体弱多病”的全部重担。医生—— 一个老朋友了,那时,她家看病还不在全民保健范畴内——却从未被允许与其病人交谈。经过短暂的诊查,医生被这位母亲拉到了另一个房间里。而女孩就不会有担忧,对自己的健康也没有责任。只有爱的呵护,抚慰,特殊的膳食,可怕的药酒和送到床边的早餐。对于菲吉特太太,因为她常说,要为家人“鞠躬尽瘁”,所以他们无法阻止她。他们——身为体面得体之人——也不能无动于衷。他们得去帮她。说实在的,他们总得去帮她。这就是说,他们帮她做事,其实是帮她为他们自己做事,这些事,他们是不想让她做的。至于那只可爱的狗,她曾说,它对她来说“就像我的一个孩子”。实际上,它就像是她的一个孩子,可以由她任意摆布。但是,因为它没有什么顾虑,所以它的日子比他们好过多了,尽管被兽医诊查,被规定饮食,被看管得严得要命,不过有时也勉强能接触到垃圾箱和邻家的狗。
牧师说菲吉特太太现在安息了。让我们希望她安息吧。非常确定的是,现在,她的家人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