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罕跳起来,大喊:“上马!准备战斗!”
我也匆忙站起来,那罕忙乱之中也没忘了我,扭头对我说:“跟着我!千万不要跑散了!”
我点了点头,这种时候我不会跟他抬杠的。
将士们飞快地站起身,抓起自己的武器,呼唤自己的战马,许多马还在河边饮水,队伍一时之间无法进入迎战状态。
我们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骑兵,我生平第一次见到那样多的人,黑压压地密布在草原上,宛如从沙漠袭来的最猛烈的风暴,铺天盖地向我们席卷而来。那些骑兵都穿着黑色的铁质盔甲,手执长长的马槊,黑色的旗帜迎风招展,他们的战马也是身披黑色铁甲,连马头都有铁质的面帘保护。
黑色的骑兵,黑色的战马,黑色的战旗,这只军队仿佛是从地下的黑暗世界冒出来的,阳光明媚的草原好像被乌云覆盖,整个蒙上了一层阴冷不详的气氛。
这不是曷闬军队,曷闬人没有铁甲,就是我们屈月将士,穿的也是牛皮战甲。
等他们再近一些,我看清楚了黑旗上血红的大字,“唐”,震惊了。“他们是中原的骑兵?”
那罕的神色凝重,说:“这是中原的玄甲军。”
玄甲军我听说过。这是中原最精锐的的重装铁骑兵,由于人和马都有铁甲保护,刀枪不入,所以战力极为强悍,曾经称霸西域的突厥骑兵和勇猛彪悍的土蕃勇士都惨败于它的铁蹄之下。西域人提起玄甲军,都是佩服与畏惧交结在一起。
可是,在屈月和曷闬交界的地方,出现如此庞大的玄甲军真的很奇怪,更令人不解的是他们竟然包围了我们。屈月和中原并不敌对,还一度联姻,我的祖母就是中原来屈月和亲的公主,数十年来两国没有发生过战争。
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中原人为什么包围我们?”
那罕当然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决定派一个会说汉语的军官过去交涉,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没有必要去问了,中原人已经用行动表明了一切,他们不宣而战,弓箭手朝着我们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黑箭伴随着疾风呼啸而来,许多屈月人中箭落马,人的惨叫声、马的哀鸣声不绝于耳。
那罕大声命令迎战,可是一切都晚了。
后来我才知道,中原出动了十万大军等候在这里,趁我们休息的时候发动突袭。我们屈月男儿虽然骁勇善战,但五万疲惫之师怎么敌得过十万以逸代劳的虎狼之师?
这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而是血腥的杀戮。
天色黑了,明亮的月亮高挂在天上,可月神没有眷顾我们。
残月西沉,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经过一夜的血战,屈月的将士大部分阵亡,中原人的包围圈越缩越小,那罕和一些将士拼命死战,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护着我向屈月方向逃去,中原骑兵紧追不舍,始终不肯放过我们。
我们亡命地奔逃,我的帽子掉了,头发也散开了,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可是我们甩不掉追兵,他们像影子似的跟在我们后面。
太阳越升越高,我们已经人困马乏,速度越来越慢,陆续有马倒地累死。
中原的追兵越来越近,一进入弓箭的射程,他们开始放箭,箭枝像飞蝗一样嗖嗖地从我身旁掠过,不断有人中箭落马。
这些中原人为什么这样残忍,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