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的不是阿爹不来救我,而是我们不能打败中原人的玄甲军。不过我没有跟古丽说这些,跟她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又看了看我,说:“小公主,我去给你弄点水来洗澡。”
我自从被俘后,一直没有梳洗,披头散发,脸和手都脏兮兮的,衣服不但破了,还到处是泥土和血迹,不怪古丽一开始不敢相信我会是公主,我即使不照镜子也清楚自己有多狼狈。
“不用了。”脏就脏吧,我现在还在乎什么。
古丽扭着手,哀求地看着我,眼睛中充满了害怕。
我不解地问:“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点发抖:“那个中原的军官说了,我要是不把小公主服侍好,他就杀了我。”
不用问我也清楚那个中原军官是卫燎,除了用我的族人来威胁我,他还会做什么?我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说:“随你吧。”我已经落到了地狱里,没必要再让她因我而遭难。
等我洗完澡后,古丽打开她拿来的一个包袱,里面是衣服,内外均有,全是新的。我惊讶地问:“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衣服?”
她说:“那个中原人给的。”
又是卫燎,我皱了皱眉,痛恨之余也不无忧虑。他抓古丽来服侍我,又用她来逼我沐浴更衣,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毕竟有着“西域最美公主”的名声,足以挑起男人征服的欲望。我们屈月人虽然对贞洁并不看重,可是被自己的敌人侮辱到底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从心底不愿意穿这些衣服,可是看着古丽拿着衣服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实在狠不下心为难她,让她为我丢掉性命。好在这些衣服全是屈月的服饰,我还是勉强穿上了。
古丽帮我穿好衣服,又替我梳理头发,还给我一面镜子让我照,我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发现自己惊人地瘦了,脸上的一点婴儿肥消失了,颧骨突了出来,下巴尖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大得有些触目,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和几天前的我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我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卫燎没有来,此后一连几天也不曾露面,这让我稍稍安下心来。
这些天,古丽一直尽心照顾我,我也知道了她是一个牧民的女儿,放牧时正好遇到两军交战,羊群跑散了,她怕她阿爹打她,不敢回家,在草原上游荡了几天,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跑到中原人的营地想找点吃的,结果给人抓住了,把她当作奸细带到卫燎那里。卫燎经过一番审问,认为她不是奸细,才让她来服侍我。
我被囚禁在帐篷里,外面守卫森严,一步也出不去,但古丽可以自由出入,只可惜她不懂中原话,听不到什么消息。对前途的未知使我忧心如焚,古丽一心想为我解忧。她给我讲草原上的事,还唱歌给我听,想方设法打乱我的胡思乱想。虽然我的愁烦不是几首歌能够消除的,但我还是感激她的好意,时间一长,我自然地对她产生了相依为命的感情。
这一天晚上,古丽正给我讲冬天如何喂养小羊,卫燎来了。我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他问道:“公主不问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
我心里一紧,忙问:“发生了什么?”
“我们两国已经达成协议,停战了。”
囚犯当久了,我一时间还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家了?”
他点了点头,“明天一早我就护送公主回去。”
我喜出望外,我的祈祷灵验了,阿爹一定派兵来打赢了中原人,所以卫燎不得不把我送回去。
我拉着古丽的手,一边摇一边说:“古丽,我们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说着,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涌了出来。
卫燎看着我,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