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迟暮之年的优柔，又或许是大起大落的沉浮，谁能想到这个当年与张柬之叱咤风云，还政李唐、荣居五王之一的敬晖也有服输的一刻。
此刻的敬晖眼神透着些许不甘，目光却深情的望向他与昔日伙伴一起重建的李唐天空，眼光中瞬间消失一丝不被察觉的泪痕后，淡淡的说道：“谢凝，老夫已经多活了三年，周利贞当年应当夺走的是老夫的性命，幸得杨彪相救，老夫才仅仅失去了双腿，答应老夫一件事，放过杨彪父女，老夫同你回长安随意处置。”
谢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不敢小看这个肥胖的老头，甚至这一刻还在思量敬晖在酝酿什么计谋反击，强调道：“先生，你误会了，小子带您回长安，目的是要保护您，只有您在谢凝府上，小子才敢确定公主不会将你尚在人间的消息张扬，同时这次事件也好处理。
而且小子向您保证，我的承诺依然算数，只要先生安心的在府上养老，有生之年，小子定然为您平反。您只管安心的养好身体，周利贞的人头终有一天出现在您的面前，让您去祭奠昔日的老伙计。
至于杨头领父女，谢凝愿意征求他们的意见，第一，他们回伏牛山逍遥自在，但是小子不保证他们日后安全，第二，同小子一同回长安，小子有门路给他们新的身份，同时还会给扬头领一个吃喝不愁且适合他的行当。”
敬晖轻声的哼一声，多少还是有些不削，问道：“小子，你可知老夫穷尽这三年都没有办法为自己平反，你有点夸大了，周利贞不算什么，无非是爪牙而已，如若平反，再提其人头祭奠孟将兄等人，那才叫痛快。你也无需夸口来诓骗老夫，老夫早已看破生死，所以才肯冒险抢夺你的火药，只是没想到遇见一个英雄少年，如你所说，运气也没有你好。”
此时不知为何，双方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打断二人对话，就连一直想插嘴的七虎都憋住了自己的问题，静静的看着一老一少。
谢凝扫望一眼四周，他不相信冷娇娘身后的人是杨彪拉拢的，如果没有敬晖这个军师，伏牛山即使物产丰富，也不可能被一个粗汉壮大，心里多少对这个历史名人存在钦佩，再次躬身行礼道：“先生，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无非是有些着急而已，如您所言，周利贞不过是个爪牙，那么我们就顺着这个爪牙找到控制它的大脑，将大脑一举斩下，届时就会出现另一个大脑控制另一批爪牙，那么我们对其的帮助，自然可以换来为先生平反。”
“另一个大脑控制另一批爪牙……”敬晖默念一句，将目光缓缓移到谢凝身上说道：“你算是谁的爪牙？宣城公主行事谨慎，绝对驾驭不住你。”
谢凝一瘪嘴，暗骂老狐狸，两句话就猜到了自己身后还有势力，双手一摊道：“先生，您非要谢凝说那么直白么？首先你可以肯定，我和你虽然目的有些不同，但是目标相同。其次，即使如您所说我是别人的爪牙，那这个别人定然能接受你，也是你能接受的，否则谢凝无需跟您废话，更无需向您许诺。”
敬晖叹口气道：“这么说你已经有了计划？说来听听！”
谢凝微微一笑，说道：“先生，小子想请您在长安安心养老，至于伏牛山嘛，想请杨头领选上几个兄弟留守，负责顺风镖局的安全，山寨的其他人有小子出钱买通各地官员，给他们在各地落上户籍，从此做个镖局的伙计，镖局的薪水不低，相信有一个稳定又能娶媳妇的生活还是很如意的，至于杨头领嘛，小子想请他就做长安的总镖头，杨小姐自便，若是闲不住，谢凝也有工作给她安排。但是前提是这些人下山之后不可再有匪气。”
敬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昨夜杨彪带走那三十人呢？”
谢凝心道不好，如果是自己去，定然还会留条活路，可惜是苍熊和七虎出现，再看杨彪的伤势，估计这些人够强，没报任何希望的看向七虎。
果然，七虎架着杨彪上前一步，带有一丝愧疚道：“兄弟，我们两个劫三十人，当然要下死手！”
谢凝多少也有些感伤，自从来到大唐，好像自己间接害死了不少人，双眼一闭说道：“先生，这三十位兄弟有家属么？谢凝个人出资，每人家属一百贯钱的丧葬费。”
敬晖似乎也想到了这个后果，抬头看着谢凝，动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谢凝接着道：“先生，谢凝不是给自己开脱，这些兄弟的家属不管血缘多少，距离多远，一个都不少，虽然银钱比不上人命，但是总能带来些许安慰。”
这些人名义上已经是山贼，就是再死上三百人，官府也不会查办谢凝，甚至会奖励谢凝，敬晖深深的看一眼谢凝道：“老夫与你回长安，至于其他人，你自己去征求他们的意见吧！”
话一出口，垂头丧气的杨彪就坚决道：“老夫有个条件！”
谢凝闻言笑道：“杨头领请讲！”
杨彪看来伤的也不轻，呲着牙道：“首先老夫要时常见到敬晖兄，确保他的安全，其次伏牛山山寨散伙前，老夫要灭掉刘老三。”
谢凝哈哈大笑，自己他娘的竟然还有招安的本事，毫不犹豫道：“杨伯父放心，敬晖先生如果不喜欢谢府，小子就会为他另选住处，并非软禁，同时小子还会以师礼对待先生。至于您那位姓刘的三当家，无需您说，小子自然不会让他祸害伏牛山，杨伯父现在是自己人，如果您想亲眼见证，就让狗剩陪着您一起去。”
杨彪听了之后有点勉强的点头，接着忧郁的看向敬晖，似乎感觉十分惭愧。
谢凝不管杨彪是否惭愧，借机开口道：“杨伯父，看您也受了些轻伤，不如先到长安休息几日，待身体好了，我立刻安排狗剩随你前往伏牛山，同时你给我一份伏牛山兄弟的名单，最好是注明籍贯，我也好给他们安排户籍。”
接下来的事情不单是谢凝，就连敬晖都感觉出乎意料，徐老四身后的山贼听说有人可以让自己成为良民，还能给自己安排活计，几乎当场就决定散伙，以至于冷娇娘呵斥数声才平息噪音。
谢凝多少还有些不放心，安全起见，让徐老四带着山贼暂时回伏牛山，狗剩带两个人跟去，先把公孙柳氏带回来，顺便勘察下刘三当家的地形，也好等杨彪伤愈后直接动手。
至于冷娇娘谢凝一句话没说，一切又她自己选择，不过看这妞一言不发的样子，就已经知道她定然是陪着杨彪。如此一来谢凝才算稍稍放心，喊过镖局的伙计将敬晖抬上马车后自己也上去，当下最重要的是回长安，如果快马加鞭，兴许还能赶在城门关前进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