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朦朦胧胧中挣扎出来,本上神大约很久没有如此般酩酊大醉了,神思恢复后,只觉得胸中闷闷的,头裂开了似的疼,总觉得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味让人烦躁恶心。
此番着实醉得太厉害,抚头良久,总算觉得好过一些,渐渐想起了些事。
之前长琴得了新酒,乃是木神亲酿的,名曰浮尘。木神向来不喜与其他神仙交往,小气得紧,从他那里讨到酒的寥寥无几,即使是天帝,也没有多少他亲酿的。而这浮尘便是这木神历尽一生所酿的最具盛名也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神酒。此番虽不知长琴哥哥从何得来的,但毕竟是神酒,我与长琴又不是一般交情,有如此好酒,长琴便邀了我和祭酒去在月下小酌一番。
长琴自是不用说,太子长琴,乃是火神祝融之子,乐神,而我乃是五帝神中——墨弦冰帝(冰与司乐之神)和战骨骨帝(杀伐之神)之女,冰与骨之帝姬,也是新五帝中的琴帝之选,与长琴自幼便算是青梅竹马。
祭酒是冥王之子,老冥王虽然有后宫、子女无数,却独独在先王后去世后顶住层层压力,空置王后之位数万年,祭酒是先王后的独子,因此也对祭酒十分上心,原也想让祭酒继承冥界大统,可祭酒倒好,收拾东西就从冥界跑了出来,躲到了我和长琴这儿。
老冥王气急之下让他要么回去继承大典,要么就别回冥界。祭酒更绝,直接就对外宣称他不姓离了,气的老冥王好几百年没个好脸色。
由于祭酒我们年龄本就相当,又臭味相投吧,渐渐也就熟了,但他与长琴的关系好的诡异,长琴哥哥一向温润如玉,波澜不惊,而祭酒一惊一乍、疯疯癫癫的,但他们又着实熟得不得了,以至于让我把我和长琴哥哥亲梅竹马的情谊生生扭曲成了他俩青梅青梅的故事。
那夜我拎着琴和几样酒菜,屁颠屁颠地御风到长琴那里去,长琴那榣山着实是个好地方。榣山是一处有山有水,风光秀丽的仙境,其上生长着高大的数木,名为榣木,榣木附近生长着红色的花树,则是若木。榣木参天,这是传说中的建木之树,而生长在榣木附近的若木,则有“光华遍照”之说。而因长琴哥哥的琴音常常引来五色鸟在此嬉戏玩耍,此处变成了仙界中人人向往的修仙之地了。我对那五色鸟和建木甚感兴趣,那五色鸟的羽毛异常华贵,我年幼时曾听说人间在唐时有个妃子善跳霓裳羽衣舞,甚是美丽,就一度想拔了那五色鸟的毛,找织女去织一件来穿穿。至于那建木,乃是生命之树,我曾提议让长琴哥哥把建木削下来一小块,炼成丹药,日后便再也不怕伤着了,再不济,亦可卖了换几顿酒菜。
咳咳,说多了。总而言之,那晚我、祭酒与长琴哥哥相约榣山顶上,月下对酌,吟诗作对,抚琴高歌,倒着实高雅了一番。我开始只觉浮尘清甜可口,再说我酒量向来不错,便也没把长琴说的什么后劲放在心里,大喝痛喝,然后……喝大了……
忽听得一阵敲门声,才四处望望,发觉这里是长琴的小竹楼里,门外是长琴的声音:“冰儿,醒了吗?”我急急忙忙下床整理好衣服去开门,见到长琴哥哥端着一碗汤似的东西正一脸温和的笑,我正欲开口,脚下一绊,要往地上摔去,结果被长琴哥哥接在怀里,一手扶着我,一手端着汤,满脸笑意的责备:“都要成为神帝的人了,怎的还这般的孩子气?”我站定后抬头看他,嘻嘻一笑,他伸手揉揉我头顶,像是摸猫儿般,我脸上一红,有些不服气他这种待宠物般的做法,想瞪他却迎上他眼中那一抹笑意与宠溺,瞪不出来了……缓缓地,他道:“头发怎的乱成这样,过来。”说罢,拉着我到梳妆台前,执起玉梳替我慢慢梳理头发,渐渐梳成一个流苏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素白的簪子,轻轻插进去,然后望着水镜里的我满意一笑,我也望了望,觉得长琴的手艺着实不错,突发奇想若是哪天长琴实在是混不下去了,要是下界专门给人间的富贵人家的女子梳个头,就凭这手艺、这相貌,绝对混得不错呢……
“冰儿,你在想什么呢?看看,是否还满意?”我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说出我脑中不小心想多的部分,有些慌张:“没、没什么,在想哥哥的手艺真好。”“那哥哥为你梳一辈子头可好?”他温温润润的声音。
我严肃地将他凝望着。沉默不语。
“?”
“……”
“怎么啦?”
“……哥哥,最近可是修炼得紧了,未注意引邪风入脑?”
“冰儿,又开我的玩笑。我成神已久,又怎会引邪风入脑呢?”
我若有所思的将他凝望着,沉默不语。
“?”
半晌,我极其凝重、严肃地说:“哥哥,可是那该死的祭酒将你抛弃了?”
长琴愣在那里,望着我的表情极其复杂。
我似乎是得到了肯定,一脸悲愤、义愤填膺地说:“果真是如此!哥哥,待我去将祭酒那个负心汉抓来阉了给你泄愤。”语罢,撸起袖子就朝门外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