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辰看着那女子脸上变换莫测的神情,心中在默默地偷乐,虽然他早已不是幼年时的那个调皮孩童了,但是,与生俱来的那种古灵精怪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抹除的,尽管很多人觉得他已经变得成熟稳重,能够独当一面了,但是只有他自己和那些相熟的人才知道,他其实还是有这样率性天真的一面的。
而看着那个高傲的女子,那个曾经朝思暮想的女子,曾经在深夜里折磨着自己神经的女子,如今被自己小小地娱弄了一把,心里便忍不住偷乐。而那皇甫绮似乎发现了他的得意,便收起自己那些莫名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淡淡的笑容,这淡淡的笑容间,有着一种高不可攀的端庄优雅之感,和那种皇家风范,但是,一双凤目忍不住还是看向苏雨辰那儿,苏雨辰自然发现了她的变化,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要用自己的笑容融化她脸上的淡淡怒气一样的,那女子恨恨地咬了下嘴唇,狠狠地剜了苏雨辰一眼,但拿他也没办法。
“绮儿,在看什么呢。”坐在那女子不远处的皇后轻轻拉了拉皇甫绮的手,关切地问道。
“母后,没什么的。您好好看看歌舞吧。”皇甫绮温和地对她的母妃说道。
“在这皇宫之中,歌舞有什么好看的,再稀松平常不过了。”皇后笑道,“你知道母后在看什么吗?”
“恩?母后在看什么?”
“母后在看这些来参加宗派大会的年轻俊杰,还有那些使臣。”皇后笑道,“看看这些人中,有没有能配的上我们家绮儿的。”
“母后,你又在打趣我了吗?”饶是皇甫绮是一个端庄典雅的公主,但在自己的母亲面前,也只不过是一个惹人疼爱的女孩儿罢了,现在,母后又跟她提起这般终身大事,她也微微觉得难为情,不免羞红了脸。
皇甫绮未满十八周岁之时,就曾有许多王公子弟爱慕于她,还有万圣国以外的一些年轻俊杰也想与她交好,一些国家也想通过政治联姻的方式,将皇甫绮娶回去,但是,都被他的父皇一一回绝了,推说皇甫绮年龄还小,不宜操之过急,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借口,皇帝只是舍不得这个宝贝女儿,毕竟,她可不只是嫡公主这层身份,更为重要的是,她在修道这方面,也颇有造诣,而且她从小便深得皇上皇后的喜欢,所以自然不会那么早便将她嫁了出去,而且,那时候她也没有嫁人的念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皇甫绮今年虚岁也有二十岁了,也该是时候考虑这婚嫁事宜了,而且,似乎,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也回来了呢。
苏雨辰自然无法知道她和那皇后在谈些什么,见她现在专心于和皇后说话,自己觉得无趣,便转过去头和林梦琪说话,悄悄谈论那些使臣和参加宗派大会的年轻人,推测他们师出何门,来自哪个国家,而高台上的皇甫绮回头看见戴着白色面具的少年正和旁边那粉色衣裙的美女谈话,而且两人甚是亲密的样子,心中不免有点想法,干脆偏转过头去,不看他们。宁恒清也凑过来加入他们俩人的谈话,似乎他见识还蛮广的,总能对那些人出自何师门,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只不过不知他的分析是对还是错。
舞榭歌台之上,那些白色轻纱女子已悄然退下,舞曲谢幕,接下来的是乐理表演,同样是一群身姿曼妙的女子,鹅黄色的长裙,外披绣着芙蓉花的绸缎披肩,或抚七弦琴,或是月琴,或弹琵琶,而在这群女子身后,是身着礼乐官服的三五个男子,正在配合着吹箫,听其演奏的内容,应该是颇为出名的《平沙落雁》,此曲以水墨画的笔触,淡远而苍劲地勾勒出大自然寥廓壮丽的秋江景色,表现清浅的沙流,云程万里,天际群雁飞鸣起落的声情,不少人都陶醉于其中,闭眼慢慢感受其中的意境之美,虽说现在正值深春,和此曲的意境不大相合,但似乎并不影响众宾客对它的推崇,这也许,就是艺术的魅力,也是艺术的共通之处。
“绮儿,听到这曲子,母后才想起来,许久不曾听你弹琴了。”皇后轻声对皇甫绮说道。
“母后若是想听,绮儿可以随时弹给你听。”
“罢了。等过些日子吧。这段时间,你天天万圣门,宫里两头跑,也是累坏了,母后看着也心疼,还是等这宗派大会告一段落再说吧。”皇后慈爱地说道。
“还是母后疼我。”
“难道父皇不疼你吗?”坐在皇座之上的皇帝突然看向旁边的一对母女说道。“父皇当然也是疼绮儿的啦。”
“这还差不多。”皇帝满意地点头笑道,“今天,除了国尉大人外,宗里没有人过来吗?”
“没有。他们都在忙着修炼呢。”
“哈哈。那你也不要落下了哦,父皇虽不要求你拿得头筹,但也不要输的太难看,丢了脸面哦。”
“您就放心吧。”皇甫绮笑道,一双眼睛却不自觉之间看向苏雨辰,此时,他正闭眼,默默地感受这首曲子的美妙之处呢,一副陶醉样。皇甫绮不禁笑了笑,再看向挨在苏雨辰旁边的林梦琪时候,却微微皱了眉头,这姑娘又是谁,为何他们如此亲近,还有,为什么苏雨辰会坐在国尉大人那里,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呢,突然好想和他说说话,听他讲讲这几年来的经历。
一曲演奏完毕,满朋高座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苏雨辰也忍不住抚掌赞叹。看来,这皇家的乐理礼仪也是极为不错的呢。
“涵妹,你觉得他们演奏的如何?”在西面外围的一座位处,一墨色衣袍的男子摇着手中的纸扇轻声问道。
“能有这水平,也是极为不错的。只是,还欠缺点感情和意境感。”墨色衣袍男子旁边的那位女子轻声答道。那被唤作涵妹的女子穿着一身碧绿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色的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肌若凝脂,一男一女,一墨色长袍,一翠绿色裙裳,看起来倒是极为般配。
“凌浩,柔儿怎么还没到呢?刚刚小五不是来通报说她会过来的吗?”女子想旁边的男子问道。“应该快到了,不要着急。”男子安慰道,“这丫头,真是善变呢。”
“凌浩哥哥,你说谁善变呢?”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传开来,但显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那叫做凌浩的男子回过头来,只见带着蓝色面纱的女子悄然出现,身后还跟着一位侍女,正是早上和一男子去悦来客栈找苏雨辰的那位姑娘,那带着淡蓝色面纱的女子,虽未露出全容,但可以稍稍看到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身着淡蓝色长裙,裙摆上是绣着星星点点的浅紫色花瓣,里面衬着乳白色的银丝轻纱衫,丝绸般的长发垂至腰际,一双眸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身淡蓝色长裙,给人一种澄澈透明的感觉,加上眸子里那柔和的光芒,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如水般的姑娘,显示出一种幽静之美。
而随着她的到来,旁边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在她身上,都被她身上的气质所吸引,稍稍引起了一阵稍动,所幸,很快就平静了下去。那带着蓝色面纱的女子很自然地在那翠绿色裙裳的女子身旁坐下,自然而然地挽着她的手臂,把头轻轻靠在她肩上,看起来那么自然,“涵姐姐,刚才凌浩哥哥说我善变呢。”
“不要理他。”那女子笑着拉她的手道,“你可来晚了哦。刚刚她们在台上演奏的是《平沙落雁》这首曲子,可惜你没听到呢。”
“不要紧的。”那带着蓝色面纱的女子笑道。
“是的呀,我倒忘了,柔儿是来这里找人的,又不是来听曲子的。”那叫做凌浩的男子打趣道。
“那你们看到他了吗?”被唤做柔儿的女子也不恼,含笑问道。
“没有呢。这么多年不见,我可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凌浩轻摇纸扇笑道。
“也不指望你能替我找到他。”柔儿轻轻说道。然后,便从对面的那排座位一一扫视而过,先从内围的低处座位扫视而过,没有看到想找的人,而后,又从外围的高处座位一一扫视而过,最后,在靠近高台位置的地方发现了带着银色面具的苏雨辰。她将目光定在他身上,打量了许久,觉得和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白衣公子颇为相似,只是,还不大肯定是不是就是他。
而远处的苏雨辰早已从《平沙落雁》中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似乎在某人的目光视线之中,便抬头望去,看到的是斜对面那带着淡蓝色面纱的姑娘,和自己那天在车马里看到的那位姑娘似乎是同一个人,而看这姑娘的神韵,倒是有一种熟悉感。再看看那姑娘最旁边的那墨色衣袍男子,苏雨辰突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们呢,他们也来这里了。
苏雨辰直直望向那带着淡蓝色面纱的姑娘,露出了一个阳光的微笑,表示友好。而那女子看到这笑容后,嘴角也忍不住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那个令她心动的俊逸少年,似乎,从未曾变过。
而那墨袍男子顺着带着淡蓝色面纱的女子的目光,也发现了苏雨辰的存在,轻摇纸扇,对他报以微微一笑,和他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