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疏也看了眼身边的人,他似乎极喜红衣,乌发仅用一根红绸带扎起一缕,桃花眼中落满灯色,唇边推着一抹笑意。
这个男人安静时倒也称得上气质卓然。
不想,他突然扭头戏谑道:“看得如此出神,我是不是可以当做你看上我了?”
长疏收回目光,淡然道:“杨公子想多了,我自知貌丑,配不上公子。”
杨留迟将目光投向远处,并没有接话。
白首桥是座非常普通的石拱桥,上面结了几朵大红花,旁边树上点着几盏大红灯笼,映照得桥下一湾浅河红影摇曳,许多年轻姑娘及少年公子都打扮的格外精心,每个人手中都执着一朵花。
两人刚站住脚,就见一个富态的花甲男人站在桥上,长疏猜测此人就是抛花镇镇长了。
他穿着件福字锦衫,拱手大声道:“各位镇邻们,我们抛花镇向来崇尚以花掷情,这种风俗也延续了三十多年,老朽也就不多言了,都留给小辈们吧,顺道,再替诸位引见两位贵客。”
他朝着旁边的婢女交待了几句,那婢女脆生生喊道:“恳请祁公子及宝小姐上桥一叙。”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走出一位笑盈盈的黄衫女子,明珠似的杏仁大眼,长相乖巧,身段窈窕。
镇长道:“宝小姐,怎不见祁公子?”
宝小姐笑道:“我家公子有要事在身,无法应邀了。”
这女子原来只是个婢子。
此话一出,镇长神情颇为尴尬,但依旧恭敬相问:“这,这,敢问祁公子何处去了?”
“恕我无法相告。”
许多年轻的女眷们脸上都写满了失望,而旁边的少年公子们却个个跃跃欲试。
杨留迟“噗”地笑出来:“大费心机弄了这个,正主儿却连面都没露,有趣,实在有趣。”
长疏本就意兴阑珊,此刻更觉索然无味:“我先回去了,杨公子随意。”
睡了一下午,肚中已在大唱空城计,她决定去找点吃食填饱肚子。
杨留迟见她去意坚决,微微笑道:“也罢,你先回去,我再逛逛。”
长疏转身往回走,来得时候就有留意过,记得有一家卖桂花糕的铺子,香气浮动中带着醉人的甜蜜,她自小就爱吃这个,只是进了冷宫后,吃这个就比较困难了。
夜幕幽蓝,一钩弯月悬在满池星河间,众星拱月,星子却比月色更璀璨。
长疏慢慢行在路上,夜风阵阵清凉,前面的人群中有个挺拨高大的身影,玄色袍子华丽而高贵,赤金丝线勾出大朵牡丹花纹,闪动着迷离幻眼的光芒;碧玉发冠,发梢卷曲,长直腰间。
长疏的心微微动了动,她垂首,纤长的眼睫如同长出翅膀的蝴蝶,振翅欲飞。
她在路中停顿了片刻,终是下定决心般,往前小跑了几步,最后站在那人身后,正待启口。
不料对方已经迅速回身紧抓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捏碎,只听得他咬牙切齿冷声道:“我对你没兴趣,若再缠着我,休怪我无情。”
长疏被他脸上阴鹜表情吓到,轻声道:“祁公子。”
祁云肆怔了怔,松开了手,又飞快恢复成一副冷漠疏离的神情:“是你。”
并不为抓错了人而道歉。
长疏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心情复杂得自己也弄不明白,祁云肆救过她的命,在深陷危难之时,他仿佛是她命中的一线光明。
每次看到他,她都莫名感觉安心。
而安心中,又似乎带着别的不知名的因素。
祁云肆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淡淡道:“你在此处做什么?”
长疏还在想着那恼人的心绪,一时不查,恍惚道:“我来探亲。”
他有点疑惑:“探亲?”
话音刚落她就反应过来,心下有些后悔,转瞬细思又觉无防,索性坦然相告:“我有个姨母,就住在西山紫陌门,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见她。”
祁云肆墨黑的眼眸有一瞬间明亮,又迅速辄为沉寂,他淡淡道:“正巧,我要找的人也在紫陌门,如果你不介意,我决定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