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在老家待了九天后返城。我见到他时，他的脸上洋溢着真心的笑容，和我送上火车时的程皓判若两人。经过地区医院的精心治疗，他母亲的病好了一多半，只是需要术后调养一段时间。这一方面是由于程皓为他母亲选择了一家大医院，各方面的钱都到了位，手术做得很成功。程皓母亲是该种病例采用新治疗方法的第一人。地区医院从美国引进的一种叫做“微控心脏导管”新仪器，这种仪器正在试用阶段，在程皓母亲身上，这种仪器就像孙悟空变成的小飞虫似的，那个神奇的探头，帮助医生们轻易完成了过去难度极大的手术；另一方面是程皓的衣锦还乡，给了他母亲心灵上很大的安慰。
程皓很艺术地处理了这一切，他故意当着邻居们的面告诉他母亲说，他炒股挣了几万元，除了自己已经花掉的以外，还有足够的钱供弟弟念大学。他还说很快就可以在城里买到房子了。就像不懂什么是电脑一样，他母亲和邻居们都不懂“炒股”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对关于钱的数目的敏感程度甚至超过了见钱眼开的商人们。乡邻们都不约而同地向程皓和他的家人投来羡慕的眼光，在几秒之内，话语之间也逐渐有了谄媚的成分。他母亲知道连程明上大学的钱都不是问题时，病基本上已经好了一半。
程皓回城时，很多人都到村口送他，有不少人都想托程皓办个这样那样的事，程皓也就含含糊糊答应着。程皓的感觉就挺好：一个小小的假有钱人尚且如此，一个真正的有钱人该有多么风光。
这事也没有瞒过程明。他偶然找程皓，却发现七八天都不在这个城市。等程皓从老家返城，程明马上打电话追过去。反正母亲也康复了，程皓就把实情告诉了程明，他不想让程明因为母亲的病分心。
所有人中，只有他弟弟对他的话有点怀疑：前几天见面时还挺发愁的，怎么会一下子就挣了好几万，这不是蒙人吗？当程明的这种想法刚刚破土而出，程皓就把它踢倒在地，一万只脚踏上去。程皓把程明狠狠训了一通：
“你懂个啥。炒股就是这样，前几天还愁得要死，说挣就能挣个百八十万。我这点钱算个什么？有的人一天就买进卖出好几百万，吓死你。”
程明说：“我是害怕……”
程皓摆摆手：“别瞎操心，好好复习。”
程明便不再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