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只可惜再如何妙,我们扶箕城有两位苏公子坐镇,也不怕他出幺蛾子。”胡侯爷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苏墨卿只是曲起一根食指不停地敲打着案几,凤水问则是想着那尊被供奉在药王殿中的塑像是不是真的就是对比着素素而抟的。一时之间,室内的三个人心思各异。
素素就着墨汁在一张小字条中细心地写着,然后随手拿过一支珠钗,掰开钗头的珠子,然后将纸条封入珠钗之中,再放入过会儿便要送走的那一堆头饰之中。
每隔七日,杨翠翠便会要求头饰铺子的王掌柜送些钗子或者翠翘过去,而素素与她约定,会将小纸条混在内里,只要她掰开这珠钗头花便可,她们两个在暗地里便是这般交流的,这么多日子过去了,王程倒是也没有发现什么。
杨翠翠在明里并不插手王程的事,而且对着他也是冰冷如霜的样子,该是如何嘲讽便如何嘲讽,却也开口问他要些东西,譬如,王记的头饰,王程听了,好不容易杨翠翠愿意开口,自然是百依百顺的,再说,他派人去探听了,这王掌柜是一个做生意的老实人,送来的头饰也是一一检测过,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便放心地过了,只要翠翠喜欢便好,价钱什么的只多不少,就这样检查了几次,后来只要看到王记的掌柜来,那些守门的海盗们都懒得检查了,直接放行。
“白姑娘,时候快到了,我就要去送珠钗了。”王掌柜候在外头,语气谦卑。他是一个生意人,自然是只做与生意相关的事,放着这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自然是乐呵呵地接过来,再说,能赚双份的银子,何乐而不为?至于里头的这位姑娘,在做些什么或者是做过什么,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只有这般的聪明的人,才能在这乱世保全性命并且赚个钵满盆满的,而且这位白姑娘是被百姓们供奉在药王殿中的观世音娘娘,救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那塑像还有他的一份香油钱,虽然看着她和海盗头子的夫人暗中传递着一些东西,但是却懂得什么该问,什么该烂在肚子里,这辈子都不能向第二个人吐出。
“王掌柜,有劳你了。”一个丫鬟拿着一支珠钗出来,这一次是彩色蝴蝶琉璃流苏步摇,蝶翼欲展,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色泽,王掌柜只觉得自己眼前幻出了一道七色彩虹。
杨翠翠偏爱蝴蝶,是以素素每每混在王掌柜送的珠钗中的总有一支盘踞着蝴蝶的步摇或者是簪子,这样,杨翠翠挑选的时候也能方便些,扫过一眼,便能知晓哪一支簪子里才是藏着乾坤。只是苦了自己,时常要想着要换着花样,这些日子以来,感觉自己都可以做一个簪子设计师了,以后靠着这个混口饭吃也绰绰有余。
“这是应该的。”王掌柜双手接过彩色蝴蝶琉璃流苏步摇,朝着朱漆的门板弯了腰掬了个躬,便退了开去。
素素坐在宽大的檀香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灿烂千阳,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王程虽然算不得什么英雄,但是也被杨翠翠化成了绕指柔,只是不知道他得知真相后,会是一副怎么样的嘴脸,气急败坏,悔不当初?还是一往情深,过往不究?
只可惜,这一出戏的名字叫做郎有情妾无意。
美人温柔乡,是这个世界上及其致命的毒药,稍微沾染上一点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只可惜,王程爱上的,是一个早已把自己的心给了另一个男人的女子,不然,以他哄女人的手段,不要说是一个杨翠翠,就算是一百个杨翠翠,一千个杨翠翠都不在话下。
胡侯爷见着事情已经问清楚了,心中便畅快了不少,一个劲儿想要和两位苏公子月下对酌一番,唐漠风自然是摆好了酒席,只等着胡侯爷的一句话。
在这扶箕城中,胡侯爷最大,苏墨卿和凤水问自然也不好找些借口推辞。于是几个男人便坐了下来,围坐在一块儿,谈着却是如何啖了那一帮海盗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一雪前耻。
这一顿饭,凤水问吃得颇为心神不宁,虽然素素并未坐在桌子上,和他们一道吃饭,然而,他的神思却是老往她身上跑。在这个和乐融融的餐桌之上,只有他一个人是来自异世的魂灵,占据着他人的壳子,他总是在想,如果当初心智坚定些,咬咬牙,再苦再累也要自己挺着,而不是接过温氏递过来的那根橄榄枝,生活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景象?那样,至少素素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就像唐漠风一家,有年狸这般可爱的儿子?
只可惜,这个世上,最为虚幻的词语便是“如果”,他没有和素素在一起,而是双双来到了这里,素素和他竭力地保持着陌路,就像当初她对着他说的那般,他们两个人终将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甚至,连着做朋友的可能都没有。
想到这里,凤水问的心便生生地疼了一番,好似在不住地痉挛着。
圆桌上每一个人都带着笑容,他慢慢地扫视而过,唐漠风和胡侯爷笑得开怀,唐年狸则是裂开嘴巴,露出牙齿,就连着苏墨卿也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只有自己心如刀割。
凤水问按了按心脏,悲哀且欣喜的发现,失去了素素之后,他便失去了高兴的能力。
五日后,王程果真集结了所有的兵力,和长书一起,兵分两路,主要攻打凌江城和缪鲜城,凤水问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计策,将主要兵力集中在凌江城和缪鲜城,两座城池均固若金汤,王程攻打了七天七夜,褪了一层皮也没能将这两块硬骨头给啃下来,最后只得收罗鸣镝,退到十丈开外,休养生息。
王掌柜从杨翠翠那里回来了,带回了一支嵌绿松石花形金簪。
素素从袖子中取出一甸银子:“辛苦王掌柜了。”
而弓着身子候在她前面的中年男子却是连连罢手:“白姑娘,我王家一家老小受您颇多的恩惠,这于我而言,不过是一桩小事,又怎么可以拿您的银子?”
素素见状,便也不强求,道了一声谢,便让丫鬟送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