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水问开了口:“苏醇塬,若是兄台不介意,唤我醇塬便好了。”
苏墨卿听见七皇子这般介绍自己,便知道了他并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真实的身份,于是也便开口:“苏墨卿,兄台也便唤我一声墨卿吧。”
凤水问一开始看见这个琅玕谷弟子在这里,心里也是吃了一大惊,不知道他心中拨打着什么算盘,好好的皇宫不待,竟然跑到了扶箕城。这是太子的授意,还是他自己的意思?一瞬间,千万种思绪盘旋在凤水问的心头,面上却是再也正常不过,好像,他和苏墨卿,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苏墨卿大概能猜测到凤水问疑惑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放着好好的七皇子不做,跑到了现如今算得上是穷山恶水的扶箕城,萧氏终于要反击了吗?苏墨卿转头看了一眼生气焕发的街头,看来,这太平终究还是粉饰不了。
“哎呀,两位苏公子可是我们扶箕城的福星啊,墨卿公子研制出了瘟疫的解药,而醇塬公子则是想出了如何练兵的法子,哈哈,真是天不亡我扶箕城。”胡侯爷只顾着感谢苍天,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另外两个男子暗里的思虑。
小二端上了望江楼最好的菜肴和酒水,胡侯爷亲自拿着酒壶满上酒水,拿起一杯:“扶箕城有两位公子在,是我扶箕百姓之幸,这杯我胡某人先干为敬。”说完,便大气地一口吞咽下,苏墨卿和苏醇塬也只得端了酒杯子,将酒水倒入肚子里。
素素在秋沛夐的房中,絮絮叨叨地和他讲着自李府烧了后,自己和绿珠在外头流浪的事,直把秋沛夐听得心肝一抖一抖的,完全无法想象这个应该捧在手心中宠着的女儿受的苦。
“爹爹,你怎么哭了?”素素掏出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秋沛夐脸上的泪,“羞羞羞!”
“是爹爹对不住你们,身为堂堂秋相,却是连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护不周全……”
想来秋沛夐是把这一辈子的泪都攒在今天尽数流了。自见到素素起,眼泪珠子都没有停过。
“不是的,爹爹,以前素以不懂,也曾怨怼过爹爹,为什么连着身份都不能给娘亲,而现在,经历过这般的事之后,我却是动懂了,这又何尝不是保护娘亲和我的一种方式。”
苏墨卿的话飘到耳边:“素素,其实秋相这么做,是真的为了你们好,不然以你娘亲的身份,身为罪臣之女,是不能逃脱奴籍的,若是被发现了终将难逃一死。”
纵然爹爹是因为曾经的恋人才会爱上娘亲,但是,那么多年的相依相伴,想来爹爹心中还是爱着娘亲的,不然,李府怎么会修葺一新?
“素以,你放心,你和轻轻所受的委屈,我必定会向谢紫菲讨回,我要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秋沛夐咬着牙齿,狠狠地吐出最后一句话,虽然有谢氏护着那个女人,但是轻轻不能就这般枉死,素以也不能白白受了这些委屈。
“爹爹,你身子不好,不易思虑过度,还是先歇息吧。给娘亲报仇这件事,还有我呢,毕竟,谢紫菲还是秋府的主母。”也是你嫡子的生母,只是,后面一句,却是无法开口说出。
秋沛夐的脸上略显疲惫,便靠着枕子半躺了下来。眼睛却是一瞬不动地看着素素的,他的心中在深深地懊悔着,胸口贴着一封信,他本就不该对着李孳如心软,若是早些将她除了便好了,她就没有机会像谢紫菲写那般的信,轻轻便不会无辜地被那个毒妇给杀了,秋沛夐手指蜷曲着。
“爹爹,这些日子素以不方便时常来看你,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秋沛夐点了点头,素素往室内撒了一把安神香,再看了一眼双鬓斑白的秋沛夐,鼻头一酸,险些滑出泪来,帮着秋沛夐掖了被角,便走出了房间。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仆人,心下颇为不忍,于是掏出一个青色的瓶子,往他的鼻子上放了放,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便会转醒,于是便掩上了房间门,走了出去。心情却是无端地好,就像是喝了馋了白糖的水般,甜丝丝的。
刚刚想要走下楼去寻苏墨卿,却隔着扶栏,在苏墨卿身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躲入柱子之后。素素不想在这种境地中遇到凤水问,上一辈子的怨恨、不甘早已消散无踪,但是却并不代表她乐意再一次见到他的脸。
苏墨卿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的香味,那是素素特有的味道,他装作不经意的环视了一圈,果真在一根大柱子后看见了一角湖水绿的纱裙。奈何胡侯爷却是兴致大发,由于苏墨卿和苏醇塬一下子解决了积压在他心头的两件头等大事,身子轻松了不少,便连连拉着他们两个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寻些名头,胡乱地喝着,喝到后来,也只是为了喝酒而喝酒。
苏墨卿向来是不喜这苦滋滋的酒味的,也只是轻轻地抿着,酒水只是沾着嘴唇,在凤水问还是苏醇塬的时候,家里头发生了一件事,那时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连夜喝着白酒,那时年少,总以为感情深一口闷,在朋友说自己快不行时,还是一个劲儿地劝酒,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却被告知朋友由于昨日酒喝多了,导致酒精中毒,再也没有醒来,所以从此之后,便戒了酒,他向来是说道做到的人,很多时候,素素都会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醇塬,有时候,我对着你都会觉得害怕。
是啊,像他这般对着自己都可以残忍如斯的人,又会有什么事能做不出来呢?
苏墨卿再“无意”地扫视了那一根柱子,尘倒是以正常的方式的出场了,规规矩矩地对着三个人点了点头,然后伏在苏墨卿耳畔嘀嘀咕咕了几句,顿时,苏墨卿的眉头皱了一层褶子:“侯爷,苏公子,在下有事在身需先走,还请两位海涵。”
胡侯爷瞪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只顾着端起一只酒杯:“苏公子,苏公子,哈哈,两位苏公子,来来来,我们接着喝!”也未等着他们端起杯子来,便大口喝酒,喉结快速地上下蠕动着,酒水倒是有大半都从嘴角流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