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华,你怎么了?怎么半天不吱声呢?”荼荼坐在榻边手里捧着茶盏,神色很是焦灼。
“哎,最近怎么老是做些奇怪的梦……”我望着她,一边嘟囔,一边掀起被子,却不料方才抬起的手便立马掉了下去。左右动了动,这才察觉到全身上下皆是软绵软绵的,没有一处使得上劲。
“雲华你没事吧?”荼荼见了忙放了茶盏要来扶我。
“啊?没事,做梦嘛……总是这样的。”
“你嘀咕什么呢!”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朝她安慰地笑了笑,脑子里却在想着这梦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完。
荼荼见我不大说话,也便没再接着问,只当我是累了,替我捏了捏被角正准备出去,却不料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位头戴凤冠的紫衣女子推门而入。
“你就是檀梓榆?”
你就是雲华?
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却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荼荼凑到我身边,悄声问到:“这是你朋友?”
我摇摇头,“我要是真有这般的朋友不早就飞黄腾达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个没见过的女子,还是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啧啧啧,你看她头上的那顶冠……”荼荼感叹道,“不知我们得给仙君做多少年的苦力才能摸上一摸。”
“我看,做多久都摸不到手!你呀,趁着现在东西还在眼前就多瞧瞧,谁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呢。”
荼荼点点头,两眼生光的望着我,一脸钦佩道:“有道理,有道理……”
“你们的悄悄话可是说完了?”紫衣女子见我们相互咬着耳朵说话未搭理她,面上毫无愠色,只是定定地站在门口,既不往前踏一步也不向后转还。
只要没瞎都能看出这位紫衣美人不是寻常角儿,而我恰巧又是个极其怕是非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霉头,即便这是梦里的霉头,绝不能把人家干晾着。于是本着要做个好梦的原则,我做出一副万分恭顺的模样道:“雲华失礼了,不知仙姝是……”
“雲华?”紫衣女子眉头微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你叫雲华?”
“正是。”我望着她头上那顶赤色灵珠点缀的凤冠,只觉着刺眼得厉害。
紫衣女子似是想起什么事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双眼,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可知道雲华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不等我开口,她又接着说到:“雲华,是这四海八荒里最威风的战神,是九重天上最温暖的长帝姬。她是最好的,永远都是。”
说实话,雲华上神我是认识的,这美人说的每一个字我也会读会写,但是我实在参不透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不知仙姝此番话是何用意?”
“用意?你不觉着自己配不上这个名字?”女子噗嗤一笑,眉眼之间尽是嘲讽。
我见她笑便也跟着笑起来。
不知从哪儿突然窜起一把无名火在我胸膛间烧的正烈。
近日里是怎么了?本姑娘是放了火还是杀了人了?梦外祸事不断也就罢了,想好好睡个觉也要生出这些波澜?
“你笑什么?”那紫衣女子大抵是觉得我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一双美眸里隐隐透出些怒色来。
“笑什么?我不过是想笑便笑了,敢问仙姝,笑也需要缘故?”
紫衣女子闻言脸色当即黑了下来,“你好大的胆子!”
荼荼坐在一边见势头不对,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道:“仙姝息怒……这丫头几日前方受了伤,现下脑子还不大清醒,她只当这是梦呢……”
“梦?她最好是把这当成梦,否则单凭盗取凤凰一族圣物的罪名……只怕是十个檀梓榆也担不起。”紫衣女子冷笑了一声后便拂袖而去。
荼荼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里又嘟囔起来:“这正阳殿里的都是些什么神仙,一个比一个怪。”
我摇摇头,叹了口长气,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荼荼见我一倒,吓得立马叫了起来:“雲华,你可别死啊!”
“放心,我命硬着呢,死不了。”
“你是死不了,我就倒霉了,差点被你吓死。”
“荼荼。”
“嗯?”
“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你呀……”
话说华阳宫含章殿的后庭里生着一棵巨大的菩提树。此树集天地之灵气所长,至今已逾几万年,其状如伞、色如翠,枝叶几乎遮去了庭内半块天幕。
入夜后,帝君便常常孤身坐在树下,有时打坐修炼,有时研读书卷,有时什么也不做就只痴痴地望着着树上垂下的丝绦发呆。夜风阵阵,吹得菩提叶窸窣作响,吹得树下人发丝纷飞。
“帝君果然在这。”
风华闻声收回缥缈的神识,望着来人头上那顶明晃晃的凤冠淡淡道:“帝姬来了。”
“嗯,是青瑶。”紫衣女子莞尔一笑,提了纱裙在案前坐下,“听说华阳宫近来不大太平?”
“不过是些琐碎之事。”风华拂袖化出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来,将其中一杯推给了对面之人。
“帝君若是有难处,不妨告诉青瑶,兴许青瑶有法子解决。”
“谢过帝姬,只是此事并不劳神。”
“青瑶不是外人。”
“自然,雲华是你姑姑,本君是你姑父。”
青瑶闻言脸色有些苍白,咬了咬牙道:“雲华从不让我唤她姑姑。”
“她呀,”帝君的目光向远处投去,似是想起来什么,嘴角不觉向上微微扬了扬,“她向来是这般胡闹……”
“可她已经去了三万年了。”
“三万年,是啊,已经三万年了。”
青瑶见帝君神色渐渐黯淡下来,又道:“青瑶记得再过几日便是她的祭辰。”
风华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若是往年,青瑶是必要来拜祭的,只是今年父君差我去东海办些事……待事情办完了青瑶一定来补祭。”
“不必了,你的心意她是明白的。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做晚课了。”
青瑶摇摇头苦笑道:“帝君忘了,那些课业青瑶数百年前便修习完了,如今哪里来的晚课?”语罢起身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还不下来?”
我和荼荼猫着腰趴在菩提树上,相互对望了一眼,“他是在和咱们说话吗?”
荼荼缩着脑袋四下环顾了一圈,确定这里没有别人,吞了吞了口水道:“大概是的。”
“二位是想等本君亲自'请'你们下树?”
我闻言吓得一个激灵,脚跟不稳竟直直地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