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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是夜,巨大的天幕上挂着一轮皎月,几颗星子稀疏地散布在四边。

如水的月光顺着波光粼粼的长生海面一路流淌到海底。

我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痴痴地望着睡在冰棺里的那个人。

片刻后,石阶前有丝凉风吹过,只听凭空传来一道男声。

“阿雲。”

我转过身去,只见来人一袭水蓝色道袍,手里执着把雪白的拂尘。

“师兄,你来了。”

“这次找我来又是为了他?”

“是。“我抬手替冰棺里的人扫了扫额前的碎发,顺手扶了扶他冠上的那柄凤形玉簪。”近日有些要事抽不开身,想求师兄收容他几日,等事情办完我便赶去枉云山接他。”

“枉云山是凡人修仙之地,凡尘之气众多,你将他放到那就不怕这壳子被尘世给污浊了?”

我摇摇头,“长生海近日不会太平,他不能呆在这里。”

他突然叹了口气,道:“不过一个空壳子,你却守了七十多年,值得么?”

值得么?

我从前也总这么问自己。而时光如水,不知不觉也已过了七十多年。回首过去,在浮香山上的三十年大抵是最难熬的。每日不仅有着诵不完的道法,修不完的仙术,还要三日一碗生血地喂给华九浮以保其躯壳不腐。然而即便是在那般的日子里,我依旧乐此不疲。

那时候,心底深深地烙着个执念。总是想着,想着有一天他能突然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醒过来,告诉我他要带我走,走到一个没有大姜也没有华国的地方。在那里的山间水边搭一座木屋,屋前架上秋千,屋后种满芷兰草。我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此与世隔绝。

然而每每当我怀着满满地希望和期盼去等他醒过来,去完成这些事时,他却总是能用紧闭的双眼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

有些东西,一经错过便不会再回来了。

后来成了仙,我便不太去想这些事,只觉得就这么守着他,等着他也不错。

直到现在,直到风华来找我,直到我知道冰棺里的那个人再不会醒。却无论如何也戒不掉这么个习惯了。

因为,于我而言,守他,等他早已成了一种习性,一件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件事。而这种习性,这件事,早已融入我的经脉,我的骨血,与他人无关,与值得更无关。

“他在这有极海之冰护着,到了枉云山如何能安然无恙?”

“师兄放心,他在这躺了这么多年,体内已然聚集了些生气,离开几日并无大碍。”我将手放到华九浮的额间,轻轻一提,他整个人便化作了一团白色的荧光。

“一个空壳如何能聚集生气?他之所以能安然离开这里,必是你以本元来供养这壳子。你知不知道,你这般做法有多大风险?一旦他的躯壳受到损害,你必也跟着受损。”

我回头苦涩地一笑,将荧光递给他,“我以为师兄是明白我的。”

他怔怔地望着我,过了很久,才晦然地开口:“阿雲,我的话你总是听不进去的。”

三日后,正阳殿里。

我俯首趴在大殿中央。

今日,荼荼特意替我挑了件赤色的广袖长裙,裙边印满了烫金的凤纹。

临走前我执意要换下这身衣裳,因为只要长了眼睛的神仙都看得出来,这不像是去觐见,像是去成亲。

但荼荼却死命不让我换,理由是我这般模样分外惹人怜爱,帝君见了一定会生怜惜之情。到时候再谈正事会方便很多。

现下想来,彼时我一定是疯魔了,否则也不会觉得她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是不仅没头没脑地相信了她,还不知死活地真的穿成这样来了正阳殿。

趴了许久,仍不见动静。

我偷偷地抬起头来,见殿内连只人影也不见,便大起胆子来。一开始只是小范围地揉揉胳膊,捏捏腰,而后迅速地发展成为在殿内碰碰摸摸,四处游荡。

就这般行进了大抵半个时辰后,只听殿内一声轻咳。

我闻声立马缩回原处乖乖趴好。

“见……见过帝君。”我瑟瑟地埋着头,脸皮子一阵滚烫。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上头传来淡淡地一声,“恩”。

“那个,帝……”

“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我心里一沉,只觉得这次真真是被荼荼给害惨了,于是在心里默默地将她骂了个十万遍,“这……这是……是近日天上新流行的款式。”

“本君是问你穿得这么红做什么。”

我埋着头,在心里又给她加了十万遍。骂着骂着脑内突然灵光一闪,答曰:“因……因为红色喜庆!”

正当我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沾沾自喜地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你穿红色很丑,往后不要再穿了。”

我怔了一下,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是是是,奴婢记住了,奴婢记住了。”

遂又热泪盈眶地将荼荼骂了十万遍,并且下定决心回去定要同她绝交。

“起来吧。”

我站起身,弹了弹衣裙,拂了拂袖子,又顺手抹了把通红的老脸。

“坐吧。”他指着下方的四脚木墩。

我狗腿地推辞了一番,继而心惊胆战地坐了上去。

“梓瑜,”他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唤起我在凡间的名字。

“嗯?”我下意识地一应,只觉得等这声呼唤等了太久太久。

“本君知道雲华在你那,也知道你把它藏在哪。”

我整个人为之一震。

我抬起头,猛然发觉他再也不会是当初那个愿意为我生为我死的华九浮了。如今和往后他只会是他自己,只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君,只会是那个除了雲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置若罔闻的风华。

“帝君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他眉间渐渐变得凝重,“檀梓瑜,想必你还不太了解本君,本君一向最厌装疯卖傻的神仙。”

我拉着老脸继续耍嘴皮子,“加上这次奴婢统共就见过帝君两次,自然不会了解您老人家。”

“本君不会浪费时间同你逞口舌之快,也希望你不要同本君拐弯抹角。”

“自然,帝君不想浪费时间,奴婢更不敢浪费帝君的时间。”我双手合袖向他作了个揖,“既然帝君已经知道雲华在哪,直接去取便是,何必还要劳师动众的将奴婢召至正阳宫?”

他面无表情地将如雪的衣袖一挥,淡淡道:“你很聪明。即便本君知晓你把雲华藏在长生海下也无济于事。长生海的海水绵延不尽,水域又时时变幻,想要找到它并不容易。”

我闻言涩然一笑,鼻尖泛起阵阵酸楚,“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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