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记得方才吩咐过不许你跟来。”风华紧紧地绉着眉头,眼中似有火光闪过。
“可夭夭是为了君上好!”粉衣粉衫的桃夭转过身去,原本桃瓣般娇俏可人的双颊此时也变得通红。她同风华四目相对,却没有丝毫畏惧,二人一时竟陷入了僵局。
我站在一旁,一边暗暗钦佩着桃夭的胆量,一边又不禁为自己的迹遇感到悲哀。同样是做奴婢,人家就做得有头有脸,理直气壮,连顶嘴斗顶得这么有气势。自己呢?平日里不仅要给主子端茶倒水,特殊时刻还被拿去修屋补瓦。这也就罢了,更叫人恨的是,辛辛苦苦干完了所有活,白术这厮竟然连半文工钱都不给!半文都不给!若是有朝一日得幸见到天君,必定要向他好好声讨关于发放工钱的天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若真等到我这一介小小仙娥有幸得见天君的那一日,只怕是长生海的海水都得流尽了。
拉回不知飘到何处的思绪,我斜眯着眼望了望船尾的二人,皆是神情凝重。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实在尴尬,而恰巧我又不大善于应付尴尬。如此计较一番果然还是走为上计了。可是即便要走却也是不能一声不吭地便走了的,毕竟这船上还有个帝君,无论如何礼数不可少。
暗自思忖了片刻,心里已然有了定数,我鞠起身子方准备开口,却听风华冷声道:“你若是敢走,本君便叫你做四海八荒第一个笑死的神仙。”
我闻言一个激灵,立马将身子鞠地更低了些,边扶着腰边对着他讪讪地笑到:“帝君说笑了,奴婢,奴婢只是近来腰不大好,站久了容易酸……”
“君上!”桃夭自觉受了冷落,脸愈发地涨红起来。
“桃夭,本君命你即刻回殿。”
“夭夭决不走!”
“回殿!”风华眸中戾气丛生,显然是不大耐烦了。
“决不!”然而夭夭却也不甘示弱,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风华,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我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再等下去只怕就赶不上府中的晚饭了,可帝君这边……
在心底左右衡量了一番,果然还是晚饭比较重要。毕竟,今天有素芳的拿手好菜呀!
于是,为了晚饭,我再次鼓起勇气朝船尾行了个礼,“帝君,这个……天色也不早了,奴,奴婢也该回府了,否则叫我们家仙君担扰便不好了。”
“贱婢,你生出这些事端还想轻易跑了?”还不待我说完,夭夭飞快地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一把桃瓣直直地朝我面门抛来。
身前是满满的暗器,身后是满满的海水。真真应了那句前有狼后有虎,如今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
来不及细想,我立马将身子向后送去,扑通一声,整个人便翻进了长生海。
“雲华小……”
落水前依稀听到有人叫了一句什么,然而终究是被海水给漫了过去。
长生海的海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冰冷。就这么突然沉到海里,只觉眼前一片蔚蓝。然而在水里呆久了却又不大舒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带避水珠的缘故,竟隐隐觉得心口上有些刺痛。不待我深究,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自然,这般刺痛也一并被漫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窗外的阳光刺眼得厉害,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支着身子坐起来。只见窗边一个身着桃色宫装的少女正趴在雕花木桌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指甲。
我心里一阵差异,荼荼这丫头什么时候寻了这么件衣裳?而且看这纹饰,同从前姜王宫里的丫鬟服饰很是相似。
“姑娘!你终于醒了?”那女子突然转身,笑语嫣然。
“夭……夭夭?”我一把掀开锦被,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宫装女子,“怎么可能!我……这是在哪?”
“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不是在王宫里么?”夭夭嘟着小嘴奇怪地问道。
“在宫里?”我突然发了疯似的,从榻上一举跃起,将屋中的物什皆仔细辨别了一番,“檀木雕花椅、锦纹流苏帐、云团赤木奁……当真是姜王宫。”
“姑娘,你到底怎么了?难不成被梦魇着了?”
梦!是梦?难道从前的一切都只是我发的梦?若真是这样,那么华九浮也还活着了?
“夭夭,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这真是姜王宫?”我抓着她的肩膀激动地问到。
“是呀……姑娘,你没事吧?”夭夭大抵是被吓着了,一脸惊恐地望着我,“姑娘,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来?”
我见她比我吓得还厉害,稳了稳心神只好摇摇头作罢,“不必了,只是方才发了个梦。对了,华公子可还好?”
“姑娘还提他做什么。”夭夭将我扶回榻上,气呼呼地道:“他将姑娘害得这般模样,姑娘竟还想着他?”
害我?夭夭拂起我的衣袖,只见手臂上红色青色交相斑驳,我猜想着这些个淤伤大概就是那个朝我泼冷水的狱卒之作。
“我没事,”我揽下袖子接着问道:“夭夭,华公子到底如何了?”
夭夭重新替我盖上锦被,嘟囔着:“姑娘什么时候如此在乎华公子了,那人不是前几日才来过的么?”
“那夭夭又什么时候这般讨厌他了?”
“夭夭自然是为着姑娘的!”夭夭闻言,脸色胀得通红。不知怎的,我一时竟觉得她同九重天上的那位桃夭仙姝很是相像。
对了,正是那位在梦里朝我使暗器的仙姝。
不过,若没有她,只怕我如今还深陷梦境之中无法自拔。如此想来,便又觉着她倒也没有那般恶毒了。
“姑娘,华国公子来了,正在门外等候呢。”外间的宫女挑起帘子一角通报到。
“瞧,真是说华公华公便到了。”我面上笑着打趣她,然而心里却发颤得厉害。
夭夭忙红着脸摇摇头,道:“我可不见!”
“好了,我如今带着伤不好起身,你去请华公进来吧。”
“可姑娘方才不是挺有劲的嘛……”夭夭嘟囔着一脸疑惑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脑海里想着她这副憨憨的模样,我不觉笑出声来。
“姑娘一个人在笑什么?”
我闻声望去,只见来人一袭白衣立在榻边,脸上的银白面具遮住了容貌,叫人看不出他的神色。
“华九浮,真的是你。”我浑身一颤,起身一举将他紧紧地抱住。
他大抵是被我此番胆大包天的所作所为给吓到了,身子竟也微微颤了一颤,挣扎着想将我推开,奈何我抱的太紧,他挣脱了一会儿始终不得手,只好作罢。
“你……”
“我没事,你就让我抱一下,抱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