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刚伸出,突然就被一只大掌给抓个正着,那头一拽,她顿时跌坐到床上,一只手臂快速地缠上了她的腰身,将她牢牢地禁锢住。
“你骗我!”
“笨蛋……”感觉到她的恼怒,偃墨予轻笑出声,“哪有那么快的?再过几日取物的人才会回来。”
眼下的姿势不可谓不暧昧。因为离得近,偃墨予自然将白心染的表情都收入眼中,他眸光微微一沉,捞着她的腰身抬到床里,翻身与她面对面卧着。
“在白府住得可习惯?”他温声问道,黑眸中流露出对她的关心。
闻言,白心染朝他翻了翻白眼,这根本就是废话!他哪只眼睛见她住得习惯了?有钱有势的闺中小姐,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要不是她耐得住寂寞,早都闷死在白府这座笼子里了。
“想去我府中住一段时日吗?”
闻言,白心染嘴角微抽,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想!”她已经是世人眼中的笑柄了,若是还去他府里,那成什么了?
就在偃墨予刚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白心染耳朵一动,快速抬手将他嘴巴捂住,“别出声!”
安静下来的两人同时收敛气息,留意起外面的异样动静。突然,白心染坐起了身——
“别动。”铁臂缠上了她的腰身,偃墨予试图将她拉回身侧。
“放手!你没听到外面情况吗?搞不好血影出事了!”她冷着脸朝男人低声怒道。外面有人找麻烦,她哪有心思跟他在这里玩暧昧。
“那些人的目标本就是血影,与你无关。”
“……”白心染愣了愣,“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血影的仇家来找她报仇了?”
这里是白府,就算有仇家,也不至于这么大胆跑到堂堂的大学士府里闹事吧?
“有人嫌她碍事,想除掉她罢了。”
听似轻描淡写,可白心染却感觉到了他浑身散发出的一股阴沉的寒气。
碍事?白心染心中疑惑骤起,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有深意呢?血影是他派来的人,且时时刻刻都随在她身边,说血影碍事,还想除掉她……说白了别人最终想对付的人不就是她吗?
“是谁?”白心染忍不住攥紧拳头,一腔恨意从胸中迸出,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偃墨予突然抬手,将她抱在身前,低头在她脖子间吸了一口气,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必理会,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他只需要她安安分分地待嫁,待成亲之后那些人就彻底与她无关了。到时她就不再是白府的嫡女,而是他承王府的女主人;不是这白府人人唾弃嫌弃的女子,而是他偃墨予的女人。
到时,她是要继续装聋作哑,还是要成为一个能听善言的正常人,他都能如她所愿……
白心染磨着牙,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个男人给拍死算了!
“放开——”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调戏她!
“我说过,不必理会,血影自会处理。”一群废物而已,若是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要来也无用!
白心染见过死皮赖脸的,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可是腰间的手臂又转移到了肩上,力道之大险些将她勒死。她屈起膝盖,可还未使出半分脚力,就已被他的双脚夹得紧紧的。
白心染一时僵在了那里……貌似她无意中把一个男人潜在的狼性给弄出来了?这该死的色坯!她什么都没做好不好?
“别说我没警告你,把你那玩意儿给我挪开,否则别怪我替你废了它!”
而对偃墨予来说,绷着身体抱着她,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折磨,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如此矛盾。突然听到女人带着怒气的威胁,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突然翻身,索性将她给压在身下。
“你别动就好……”他伏在她上方,眼眸中泄露出的炙热越来越浓郁,嗓音沙哑有磁性,充满了某种魅惑和讨好,就连洒在她脸上的呼吸都带着烫人的温度。
他就想抱抱她而已……
白心染自个儿清楚,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耐心才能忍受这幻化成兽的男人。她咬着唇,将头扭向一侧,尽量避开与他的呼吸纠缠。
她总算安分了,偃墨予喉结滚了滚,正纠结着要不要趁机……突然,房门被人叩了三下。他俊脸一沉,眼眸中的热度也在瞬间消退了一半。
即便不舍,即便不悦,他还是翻身坐直了身体,用自己将身后的女人掩住,冷眼瞪着房门,出声道:“进来。”
房门被打开,白心染听出是血影的脚步声,便翻身坐在了他身侧,视线和注意力全都落在了血影身上。
此刻的血影,身上带着一种让人发寒的冷气,面无表情地在床前站定,低头抱拳,“爷,人已经全部处理了。”
不等偃墨予回应,白心染抢先一步问道:“是谁派来的?”
血影抬了抬头,幽冷的目光却投向了偃墨予。
“有多少人?”
“六人。”
“将这六人头颅割下,谁派来的给谁送回去!”
他的吩咐很简短,却让人头皮发麻。白心染原本想开口说话的,可是面前的两人似乎都不给她机会,她只能板着脸将自己置身事外。
这血影杀人有瘾,而这男人似乎更绝。不过,她现在要做的事不是什么害怕,而是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对血影下手,把血影除掉后,又想对她做什么事?
血影很识相,见床上一男一女并排而坐,且衣裳不整,在领了命令之后就离开了。
房间里黑暗无光,静谧的空间里只听得见两道呼吸声。
“早点休息,我先回府了。”黑色中,偃墨予抬手落在她瘦削的肩上,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温柔和不舍。
“慢走不送!”白心染翻了个大白眼,一点留意都没有,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掌打落。
偃墨予俊脸一沉,瞪了她一眼,“等空闲了我再来,不必太过想我。”临走时,他突然靠近,捧着白心染的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那张俊脸因为得逞而显得有些得意,温柔的嗓音更是暧昧到让白心染差点吐血。
“滚——”白心染一个枕头砸过去,可惜男人已经闪身消失在房门处,屋子里只留下某个女人的磨牙声。
这死男人,还能再不要脸一些吗?说得好像他真的跟她有一腿似的!
摸着沾有他口水的脸,白心染皱起了眉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可是她的心口却像打鼓似的没法平静。反正睡意全无,她索性起身披了件外衫走出了房门。
血影的房间里还点着一盏烛火,她推门径直走了进去。
先前已经听到那个男人对血影下的命令,也正是因为这个命令她才想过来瞧瞧。虽然心里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当血腥残忍的一幕摆在眼前的时候,白心染还是被骇了一跳。
地上血流遍地,那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呛得人直想作呕。地上有六具尸体,桌上五颗圆球般的东西,还有一颗正被那把闪着寒光的小刀切割着。
许是知道是她进来,血影只是微微抬了抬头,随即便收回视线,继续专注着手中的动作。那冷漠镇定的神色,利落无情的刀法,若不是亲眼所见,白心染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且还是一个女人。
眼前的血影身上除了冷寒的气息外就只有浓烈的血腥气,让人不由得想到“杀人狂魔”。可是她平静无波的眼底却没有“杀人狂魔”应该有的仇恨、泄恨类的情绪,她就似一个被人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镇定从容得像是在切割一盘美味的鲜肉……
饶是见过许多血腥场面的她,这一刻也被血影的行为弄得震惊不已。
“你打算就这样给别人送回去?”看着她将切下来的第六颗头颅放在桌上,白心染挑了挑眉。
“王妃不怕?”血影收起小刀,面对着她,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白心染耸了耸肩,“有何好怕的?你不也不怕吗?”
其实对于尸体她已经接触好几年了。作为一名现代的法医,她若是连死人都怕,那她靠什么吃饭?
血影微愣,冷漠的面上闪过一丝异样。
“那些想对付你的人说白了就是想对付我,对吗?”白心染走过去,眯着眼冷冷地扫过地上的东西,“既然如此,不如我帮你如何?咱们分工合作。”
她已经够低调了,既然那些人对她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明日,她要白府各院的灶房里都出现……
她话一出,血影看她的目光更加复杂起来,甚至有那么一丝错愕。从小非人的训练让她早就将生死抛之脑后,更别说“畏惧”二字了。她看得出来,这新王妃所表现出来的镇定和从容没有一点伪装……她是真的不惧怕眼前一地的残尸!
安静的偏院里,谁也不知道在某一间房内正进行着让人胆战心惊的一幕。这可以说是主仆俩第一次正式的合作,最让白心染满意的就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黑夜,两道人影如幽灵般穿梭在白府各个角落,不辞辛劳地干着能吓死人的勾当。
两个时辰后,白心染拎着一只黑色包袱返回血影的房间。
“王妃,为何不全送出去?”血影看着她手中的包袱,眼底有着不解。
白心染将包袱朝她扔了过去,顺便白了她一眼,“笨!现在白府到处都是这些东西,若是我们这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血影恍然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把那几颗头都送去老太婆那里了?”这些日子她晚上睡不着,差不多将白府的地形都给摸了一遍,她看到血影去的地方就是那老太婆的院子。
她早就猜到那老太婆不是个东西,没想到还真不是东西!孽畜、孽畜……说她是孽畜,那她也是个老孽畜!
都这个时候了,血影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承认。
白心染又皱着眉问道:“你该不会是扔下东西就走了吧?”
血影面无表情地再次点头。
“笨蛋!”见状,白心染忍不住轻呼道,随即就要出去。
“王妃,你要去何处?”血影不解,自己好像没做错事啊。
白心染顿了顿,不停地翻白眼,“你家王爷让你把人头送过去,你好歹敬业一点,怎么能把那些东西当垃圾一样扔到别人院子里呢?”
血影愣了愣,不解道:“请王妃明示?”
“去,把那些东西找到,务必将东西放在一个好的位置。”
“好的位置?”
看着血影木讷的样子,白心染叹了口气,“你不会给她枕头边放一个、梳妆台放一个、箱子里放一个?”
闻言,血影充满冷感的脸上嘴角微微抽搐。
白翰轻昨夜睡在张氏房中,天微亮就起身准备去上早朝。张氏随着他一起醒来,体贴地服侍他穿戴。
白翰轻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就见张氏院里的丫鬟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做何事如此莽撞?没看到老爷在此吗?”看到白翰轻面露不悦,张氏先一步训斥起来。
“老爷、夫人……有、有……”丫鬟白刷刷的脸上是一脸的惊恐,跪在地上全身哆嗦着指着外面,可舌头却像打了结,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好说话!”张氏面露不耐。
“有……有手……”丫鬟被她一训斥,更是慌乱,就快哭出来了。
自己院子里的人张氏还是了解的,平日里一向老实的丫鬟这会儿如同见了鬼似的,她心里虽说有些气恼,可还是看出了几分异样。
“老爷,这丫鬟不懂事,您别见怪,稍后我定会好好惩罚她的。”张氏担心白翰轻生气,瞪了一眼莽撞的丫鬟,随即朝白翰轻歉意地说道。
对于张氏院中的人,白翰轻也是了解的。见丫鬟神色异常慌乱,心里也起了一丝疑惑,于是朝张氏摆了摆手,“算了,我看这丫鬟必是遇到什么事了,你随我去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张氏见丫鬟只顾着哆嗦,瞪了一眼过去,也就随着白翰轻往外走。
可白翰轻和张氏怎么都没有想到,在白府里居然还有人敢如此恶作剧,且这恶作剧的手段是如此血腥残忍,令人发指。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灶台的勾架上悬挂的一只人手,张氏两眼一翻,连尖叫声都没发出就昏了过去,白翰轻接住她的同时,忍不住朝一旁吓得直哆嗦的丫鬟仆从咆哮出声。
“谁?是谁弄出来的!”白翰轻瞪圆了眼厉声问道。这不是一只熊掌,这乃是一只人掌!是谁在他府中杀人,还把尸块送到这里来?
下人们都惊恐地站在一旁,谁都不敢出声答话,只有两个胆子大一些的丫鬟主动上前将昏迷的张氏从白翰轻手中搀扶走了。就在这时,府中的管家匆匆找到张氏的院子里来了。
“老爷,不好了,太夫人、太夫人被吓昏过去了——”
什么?白翰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生气地瞪着管家,“发生何事了?”难道母亲那里也出现了这些东西?
管家虽然气喘吁吁,可说话却利落,“老爷,太夫人房里不知从哪出现了人的头颅,太夫人受惊过度,被吓晕过去了。您、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头颅?!白翰轻再也无法镇定了,抬脚就往贺兰氏院子赶去。
这一大早的,天还未亮透,白府各院就已经乱成了一团,丫鬟都不知道被吓晕了多少。白翰轻连早朝也没去。在连续查看过四五间院子后,白翰轻自己都险些晕过去。如此残暴、恶劣之事发生在自己家中,纵然他骨头硬朗,此刻也心惊得腿直发软。
特别是在贺兰氏的院子里,白翰轻刚让人将一颗人头弄走,没过片刻,又听到丫鬟尖叫……
白翰轻守在贺兰氏身边,当贺兰氏再次虚弱无力地转醒时,惊恐中带着愤怒,看着床边的儿子开口就说道:“那孽畜呢?赶紧派人将那孽畜给我带过来!”
她这条老命差点丢掉,追究到底都是那个孽畜造成的!那个孽畜,自己该死就算了,居然还给白府带了一名杀人狂魔回来!这一次,她一定要替白家除掉这个灾祸!
白翰轻并不知道贺兰氏私下做的事,白府发生这样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情,他已经派人去衙门报案了。见贺兰氏充满恨意地要找白心染,白翰轻这才想起白心染院子里的那个丫鬟。会不会是她做的?可是无缘无故,那个叫血影的为何要这般做?
白翰轻心中起了疑惑,耐心地劝起了贺兰氏,“母亲,你身子不好需要休息,就别让她来惹你心烦了,行吗?”
贺兰氏依旧瞪着老眼,一点都不让步,“怎么?如今你还想护着那孽畜不成?你别忘了,她是个灾星转世,不但克死了碧儿的娘,还克死了我的长孙!自从这孽畜回来以后,你看看,这才几日,就弄得我们白府上下不宁?碧儿颜面受损,也是在她那里出事,你现在居然还护着她?你、你是想让她害得我们白府家破人亡吗?”
白翰轻皱起了眉,“母亲,她的事您就先别管了成吗?今日之事儿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她在我们白府也待不了几日了,眼看着婚期将近,您就再多忍几天可行?”
此刻的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就算今日之事真的是那个血影所为,可无凭无据的他也不能贸然前去抓人啊。更别说那个废女,她什么都不懂,若是把这些事算在她头上,传了出去,岂不是说他们白府欺凌弱小,而且承王那边也不好交代。
“多忍几天?”贺兰氏气急攻心,捂着胸口直喘粗气,“那孽畜在我们白府一日,我们白府就不得安宁,你让我如何忍下去?我早就说过,这个孽畜就是个祸害,留在我们白府只会给我们白府带来灾难……不行,今日说什么我也要把这孽畜给赶出白府!”
她定是不会让儿子查下去的,若是让儿子发现是她派人去想要除掉那个杀人魔女的,那儿子肯定会责怪她,到时万一影响了成亲那日的计划,岂不是又白忙一场?更重要的是她绝对不容许成亲那日有半点差错,否则赔上的就是碧儿一生的幸福!
看着贺兰氏这般不通情理,白翰轻更是头疼不已。他起身,直接朝贺兰氏的丫鬟吩咐道:“太夫人身子不好,这几日你们且多细心些,不可让太夫人太过操劳。”
丫鬟顺从地应声道:“是,老爷。奴婢定会尽心服侍太夫人的。”
“母亲,儿子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叨扰您休息了。儿子还是那句话,不管如何,您且先忍上几日,待她出嫁以后我们白府自然就清净了。”说完,也不管贺兰氏如何反应,直接就走了。
贺兰氏见儿子居然一点都不听自己的话,气得大脑充血,险些又要晕过去。
“太夫人……您先休息吧,奴婢这就去为你端药过来。”丫鬟扶着她替她顺气,生怕她出什么好歹。
“去,把大小姐叫过来,就说我有急事要找她。”贺兰氏捂着胸口,冷着脸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