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位三朝元老、一等世家的谢氏族长也不再藏拙,果断下定决心上前欲为昏睡的小帝姬诊脉。
“烦请贵君将帝姬平放到床榻上。”谢老大人行君臣礼向清河贵君温言道。
也不知陷入昏迷的小帝姬是不是听到了谢老大人的话,只见清河贵君怀中的小小人儿举起一只白胖的小手紧紧的攥住贵君墨绿华服的一角,并一鼓作气将漂亮的小脸向贵君怀**了拱。仅仅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表示无声的抗议,就是不遵医嘱!
只见清河贵君那张清华高贵的脸第一次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一旁的谢老大人看到此景,内心不觉一动。而连翘公公将一切尽收眼中,只是更忧心自家小贵主的安危,焦急不已。
“小宝儿乖乖听话,父君不会把你放床上的,要听话让父君的爹爹为你诊脉。只有你好了才能见到父君,对不对?”清河贵君底下头极其温柔的哄着怀中的漂亮的小帝姬。
这位黏人的金宫小主子也没有再做刚才那般地“无声抗议”,只是松开贵君衣角的小动作却瞒不过身边这三位贯会猜测人心之人,不然谢老大人不会屹立三朝不倒、连翘公公更是神英帝身边第一得力的内侍、而清河贵君更不必说未及加冠就被称为“燕云四君子”之首的“箫韶公子”。
约有半盏茶功夫,连翘公公看不过去谢老大人那略皱的眉心不由出声询问道:“谢老大人,小主子可安好?”
谢老大人听到连翘公公的声音急急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也是自己通过帝姬的脉象得到的讯息太过惊人竟至失态如此,偷偷地递给长子清河贵君眼色,然后唏嘘不已。
“谢老大人,您倒是给句准话好让奴婢向圣人回话呀!”连翘公公听到那唏嘘之声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让圣人知道这位小贵主出了问题,那可真是后果不堪设想,更别说帝夫齐王留下的那些隐卫暗线。
“连翘公公,老臣惭愧,帝姬脉象很是复杂。老臣着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不过老臣可保帝姬三月无虞,只是往后。”谢老大人一脸羞愧与沉痛,看起来帝姬的病情却是极是棘手。
连翘公公不愧是能混迹到后宫内侍中第一人的精英,从这话中听出了些许眉目,极其郑重地拱手向谢老大人询问:“不知帝姬是得了何许病疾?容奴婢向圣人回禀好广纳良策为小主子根治。”
谢老大人一脸为难,三思之后只得痛声道:“是‘问天’蛊毒!这种蛊来自于早已被诛灭的西南苗疆,相传只有蛊王即将换代之时才会产出此毒,得此毒者昏睡至死,脉象复杂时时变化,几乎无药可医,除非。除非东南小竹林那位愿意出手!”
“竟是如此,还请谢老大人今夜为帝姬稳定病情,奴婢先去回禀圣人!”连翘公公此时可是焦急不已,只恨不得两脚如双翼可飞至神英帝前。
看着连翘公公火急火燎地向殿外冲去,清河贵君皱起眉头望向自己的父亲,只是一手依旧温柔地轻拍怀中的小人儿。
“父亲,帝姬当真是中了蛊毒?”
谢老大人向殿中隐卫打了个手势,那张依旧风度翩翩的俊颜换上一幅极其严肃的表情,似是有预兆着即将而来的风云变幻。
“绍棠,你侍奉圣上六年,可知为何神英帝只有皇嗣一人?”
清河贵君闻言更是蹙眉,思忖着这六年除去前三年帝夫专宠外,其余时间各宫也算是雨露均沾。毕竟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位女帝,皇嗣孕育辛苦且朝堂政事为重,神英帝只有一位帝姬承欢膝下这种本不寻常的事情也就能让众人所接受。再者,重华宫。难道这中间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各种想法一闪而逝,让人想抓却抓不住这头绪。
“可是陛下身边有什么不妥?”清河贵君敏锐的闪过一些大胆的猜测。
谢老大人长叹一口气,拍了拍清河贵君的肩头,看着自己的嫡长子锁在这深宫之中,再想想刚才得知的秘辛,内心不禁苦涩万分。
“陛下杀伐决断,身边隐卫暗卫皆是从潜邸就誓死跟从的老人,更遑论三分之二的兵权都纳入皇权。若非如此,她怎可能以女子之身登临大位。”谢老大人说到此也不得不佩服先皇膝下最小的皇嗣嫡皇长公主的手段,“只是,方才我为帝姬诊脉,发现了一抹不同寻常,那方脉象中隐约还透出另一种血毒,是皇室不传之秘‘连心’,这毒只怕是从娘胎中带出的。”
清河贵君闻言已是明了许多以往不通的关节,眉间复杂与酸涩一闪而逝,却逃不过谢老大人那双深查世事的眼睛。
“孩子,”谢老大人声音苦涩,想安慰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自己而立之年才回家族成婚,婚后三年才得这嫡长子,自是自小宠爱悉心培养。这孩子年纪尚小就在外游历,更是闯出了名堂,被称为“箫韶公子”,虽是虚名,但是自己做父亲的却是极其高兴与有荣焉。只是未曾料到,一朝风云,朝廷更换之际结果竟是如此出人预料,若非这名声累人只怕自己早就儿孙满堂。
只怪造化弄人,盛名累人呀!
“父亲无须多想,绍棠身为谢氏子弟自小享受家族荣宠,自当承担起家族兴衰的责任,”清河贵君那张清淡高华的俊彦此时露出少有的果决与坚定,“还请父亲怜惜孩儿,以后凰玉便是我谢氏此代族长嫡长子绍棠唯一的女儿!”
谢老大人见清华贵君如此,那霜染的头发愈加头露出厚重的银白色,只觉得数十年的奔波也敌不过新朝短短几年带来的焦心力瘁。孩子已长大有了自己的决断与坚强,自己也许还有很多能做的。
与此同时,建安宫下的密室却是另一番春意融融的景色。
连翘公公进来之时,只听得明黄秀着龙凤呈祥的帐子中软语呢喃,那声音妖娆蚀骨,媚意十足,自己这种无根之人也听得不由面红耳赤。
不由得想要实相退下,只是一想到即要禀报的大事,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打断帐中痴缠的一双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