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别吓唬弟妹了。”林氏调节着这既是姑侄又是婆媳的二人,拿捏道,“咱们家一直家风严谨,弟妹又得父母宠爱,您老有对我们做媳妇的宽厚慈爱。遇到这起子事,我还不见得有弟妹做的好呢。”
谢老太君深深的看了眼嫡长媳,这就是世家女的风范。只是可惜了,长房成年的只有一子,却成了皇家人,这百年之后却是连个香火传承的人都没有。今天也该下记猛药,要不然陛下那里也着实不好交代。
“我老了,但是眼还没瞎。章哥儿不比他大哥有世子爵位,也没有他弟弟有出息自考功名入了翰林前途无量。你这做母亲的要真是心疼他,要好好为他的前程着想。”谢老太君下了一记猛药,“至于子嗣。那婢生子却是留不得!”
“姑母!”云氏一脸震惊!
“不过我谢氏百年底蕴,做不得谋害子嗣这档子残忍的事。”谢老太君看着云氏还如做姑娘一般单纯,无奈道,“重孙辈都排到小十四了,可是长房却只有你长兄和长嫂二人,我思量着不如等孩子生下来抱去给长房,只说是族内过继来的孙辈,百年之后长房也好有个扫墓人!哪怕让我立时死去也能对你们父亲有交代!”
“母亲,您定能长命百岁!”饶是林氏一直拿嫡长媳稳重持家,闻得此言也不禁泪湿眼眶,多年的委屈隐忍终于有了回报。
云氏虽然单纯,却也是良善之辈,想着长房多年来无私的奉献也是百感交集。虽然称王氏为长嫂,实际上王氏不过是比自己还要小七八岁,一直友爱兄弟,持家有道,只是膝下却是单薄。想到此,也就默许了此事,说到底这次还是二房占了长房的便宜。
“至于章哥儿,我寻思着,不如再讨一门亲事,娶为平妻。她媳妇生不出来子嗣,但是章哥儿不能没有嫡子。”谢老太君狠下心肠,“这次可要好好挑选,要门当户对的,虽是平妻可生下的却是能承嗣的嫡长子!”
“姑母,门当户对,哪里好找呀,再说章哥儿媳妇娘家不弱,并且婉姐儿又这么争气。”云氏没有心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事儿我也思量过了,看你是要孙子还是要孙女。”谢老太君沉沉的看着云氏“别看婉姐儿小,她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虽然有些冷情,可是最会分析利弊,我看她对她那个一心犯傻的亲娘早就冷了心了,只是可惜了她那份孺慕之情。”
“我自是想要孙子,不过婉姐儿。”云氏嗫嚅道。
谢老太君一下打断她云氏要说的话,“好事儿不能都让你占尽了!我现下说得话你俩都听清楚,也不要反驳我,你们二人更不要因此有了龌龊。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跟自家老爷好好商量。咱们娘儿仨能有这样推心置腹的谈话,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可听明白了?”
谢老太君的两个儿媳都是挑出来的好媳妇,自幼秉持孝道,见婆婆如此言语自是一口答应。
“为了宫里的那位安心,也为了咱们谢家不再被攻奸,婉姐儿一并过继给长房,长房也就儿女双全。且婉姐儿过去更是清河贵君嫡亲的叔叔,比背负着有一个游手好闲的爹和无子善妒的娘要好得多。如此这般,给章哥儿再说门好亲也就容易的多。”谢老太君继续说道,“如此兄弟友爱,传出去也是佳话,御史大夫也不会再抓着大房无后不孝攻击谢家,为了咱们谢家的声名,你们就是不能忍也要给我忍下去!”
林氏压下内心的喜悦和感激,不露声色的观察着弟媳的情绪变化,如果只要弟媳有一丝不悦,那么哪怕是婆婆不高兴,自己也不会同意此事。
云氏本来听到婉姐儿过继给长房内心很是愤怒,可是听到说给章哥说门好亲,却是心中一动明白了谢老太君的暗示,看来事情已经是有了眉目。孙女再好毕竟是要嫁人的,并且大房二房一直友爱,没有分家,即使过继给长房也是自己的孙女,并且姑娘家还是有个好家世才更能嫁得好,这样对婉姐儿也好。
云氏想到此处,当即表态,“一切都听母亲的,不过婉姐儿还是我的孙女,大嫂可不能因为因此而疏远我们祖孙俩。”
林氏这会儿五味交织,有这么好的婆婆,又有爽直可爱的弟媳。原来所遭受的那些中伤委屈、蜚短流长有算得了什么呢!
“哎呀,大嫂,你别哭呀,我说错话了还不成吗,都是你的,不跟你争了。”又求助的望向自己的婆婆——谢老太君,“母亲,您看。我把大嫂气哭了。”
林氏听到这儿,噗哧笑出了声来,又哭又笑的卸下了往日的端庄持重。
谢老太君一手指着云氏,一手捂着肚子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而云氏虽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却也跟着一起乐呵。
一时间,温情笑语在婆媳三人间弥漫开来。
而回到二房小院里的谢宛裳却没有享受到这般的待遇,正一脸倔强的看着自己这具身体的生母。
“贱人,跪下!”谢宛裳的母亲又小又瘦,那高高的颧骨衬得整个人都有些阴沉不定,“别以为,你攀上了长公主殿下就能以为自己多了不得了,如果不是你这孽障,我可怜的儿子怎么可能因为营养不足,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
谢宛裳的母亲拿起针狠狠地插在谢宛裳那挺直的脊背上。
那脊背只是轻微晃动一下,却又更加的挺直。
“死得怎么不是你!”那高高的颧骨上露出一丝病态的潮红,“如果不是你,你父亲也不会让那下贱的婢女怀上!”
说着又扎下一排银针。
“都是你这个小贱人!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谢宛裳的母亲两眼通红,那狠毒的光芒落在谢宛裳沾了血丝的白色里衣上,无比的兴奋。
“就你这种恶毒害死兄长的贱人,还有人想聘你入高门!休想!”疯狂的瘦小女人狠狠抓住谢宛裳的肩膀,“我要折磨死你!你这种贱人只配配给贱民,一世孤苦!”
那一排排的针一次又一次的的扎入谢宛裳的胳膊、脊背、大腿。
直到那一直坚强挺直的脊背忽然晃动几下,向前倒下。
谢宛裳已经疯狂的母亲看到倒下的女儿,忽然清醒过来“裳儿,你怎么了?别吓母亲呀!”
谢宛裳的母亲此时眼神怔仲,看到那印满点点血迹的白衣,忍不住的哆嗦和害怕。
这时紧闭的房门被门外的人一脚躲开,看到里面倒下的谢宛裳,惊怒交加,一脚踹向瘦小女人的心窝子,“你这个恶妇!我要休了你!”
本就瘦小的女人被男人踹的飞了出去,撞向了约有一米远的茶桌,茶桌连带着上面的茶具狠狠的砸向了撞击过来的女人,瘦小的女人倒在了一泊鲜血之中。
男子喊了心腹管家婆子进来,颤抖着将女儿抱向隔壁的厢房,却是一眼也不肯看自己结发十年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