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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平安归来

此刻已是半夜,旭达尔饮下杯中最后一口马奶酒,才起身打算睡去。然而,就在他要熄灭帐中的烛火时,却突然听到了远处深林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狼嚎。他不由得警觉起来,凤栖林中很少有狼群出没,听这样的狼嚎,他甚至可以断定,那是个数目庞大的狼群。

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妥,这一次他们出来,只带了一百多人,若是真遇上狼群袭击,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挡。这个时候,他也有些后悔,早些时候没有听琪琪格去冷泉驻扎的建议,现在倒是惹来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披了一件外袍,顺手拿起挂在床边的重剑,大步走了出去。

显然其他人也听到了这样的狼嚎,即便是有狼群出没,这样此起彼伏的嚎叫也十分异常,旭达尔出来的时候,卓西和贵木都已经跨上了自己的战马,见他出来,贵木打马小跑几步,来到他的面前:“哥哥来得正好,我和卓西正打算带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情况太过异常,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才好,卓西,你去将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带好武器,”旭达尔却是摇了摇头,阻止弟弟要去森林中的念头,“记得多添些火盆,别让那些畜生靠近。”

“是。”卓西是大王子旭达尔的亲随,所以即便是他赞同二王子去林中查看的做法,不过他依旧只是遵从旭达尔的命令,所以他立即转身,按照旭达尔的安排去召集人手。

“贵木,你跟我去阿莫图的大帐看看。”旭达尔看了看不远处阿莫图的帐篷,那里灯火早已熄灭,想来他和琪琪格都已经睡过去了,倒也睡得沉,这么大的动静都不醒。

“他都睡了,何必去吵醒,不过是几只畜生,等我点一队人马过去看看不就好了。”贵木翻身下马,走到了旭达尔身旁,听他这么说,倒是有几分不乐意。

“若是真有什么动静,我们还是多护着他一点比较好,他身子弱,又不能保护自己。”旭达尔却不理贵木的话,只是按剑快步朝着阿莫图的帐篷走去。

比起贵木,旭达尔对这个幼弟倒是没有太大的敌意。倒不是他不想争大君的位置,只是在他心里,要争也是和贵木争,和那些不支持他的汗王贵族争,阿莫图根本就不能算作他的对手。所以,对于这个弟弟,他感到的不是威胁,而是对他带着几分同情。

就好比上一次在铁线河,那个时候,只有他们几个兄弟,阿莫图一脚踩滑落入水里,若是当时他不出手相救,想必他们就将永远失去这个弟弟。可是他没有像贵木那样袖手旁边,或许,他是觉得,有阿莫图在,贵木和那些汗王或许会分些心来对付所谓的世子,也多给他一点准备的空间和时间。

掀开帐篷的门帘,旭达尔唤了一句:“琪琪格,阿莫图?”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旭达尔觉得有些奇怪,即便是两人都睡着了,也不该这样都不醒来,尤其是阿莫图,因为身子弱,所以睡得一直很浅。想到这里,旭达尔也察觉到了不对,他转头让贵木取了火把,两人走进帐篷时,才发现,帐篷外间阿莫图的床上,一个人都没有。

“阿莫图!琪琪格?!”心中一惊,旭达尔快步转到内室,看到躺在胡床上的少女时,心中的石头才落下了一点,“琪琪格,快醒醒,阿莫图去哪里了?”

连唤了几声,床上的少女才缓缓睁开眼,看到近旁一脸焦急的旭达尔时,她吓了一大跳,惊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你怎么在这里?”

“我问你,阿莫图呢,为什么他没有在外面的床上?”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不祥之感,他一把扣住了琪琪格的肩膀,厉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刚刚他一直带着卓西在外面巡逻,并没有看到阿莫图的身影,莫不是他去了其他帐篷?

“阿莫图?我……”琪琪格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挣脱,此刻她只觉得头疼得要炸开了一般,细想起了,似乎她的记忆只是停留在自己与阿莫图斗嘴之后,她掀开门帘走出去。剩下的便是醒来时旭达尔写满焦急的脸。

“贵木,去点齐人马,我们分三队去树林里把阿莫图找回来。”看到琪琪格眼中的迷茫,旭达尔多少已经猜出了是怎么回事,他松开扣住琪琪格的手,转身急急地往外走。

“哎,旭达尔,我和你一起去!”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听到他们要去林子里找阿莫图回来,琪琪格也顾不得自己头疼不疼,翻身下床,连一件披风都没有拿,就快步跟了出去。

旭达尔将带来的人分成了四个小队,他和琪琪格带一队往西,卓西带一队往南,贵木带一队往北,只留了十几个人在原地,若是阿莫图自己回来,也好给他们传信。

此刻已是夜半,夜风清冷,狼嚎已经停了多时,寂静的森林里除了马蹄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琪琪格控马跟在旭达尔后面,看着这般空寂的树林,不由得有些害怕了。她纵马上前,与旭达尔并肩:“他不会有事吧,真的会在这林子里吗?”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因为担忧而有些颤抖。

旭达尔解下自己的外袍递了过去,面色却比先前凝重了,他抬手止住后面的人,沉声问道:“你们闻到了吗?”

琪琪格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袍子,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她闻到了,冷冽的夜风吹过时,带来的是淡淡的血腥味。那样的味道,在前几年的战场上,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心中一沉,连手中的缰绳都差点没有握住:“这……这不会是阿莫图的……”

旭达尔没有等她说完,他突然一扬马鞭,策马朝着森林深处奔去,他不知道自己还来不来得及,上次铁线河上的意外,他在阿莫图身边,所以才能及时救起他来,可是这一次……

在看到树下的场景时,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旭达尔,也震住了,一片血迹里倒着五头雪狼,靠近他的那几头都是被咬断了脖颈,想来这里不久前经历了一场狼群间的厮杀。

“啊——”后面赶过来的琪琪格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惊声尖叫起来,那么血腥的场面,若非此刻鼻息间满是浓郁的腥味,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阿莫图……阿莫图你在哪里!”然而也只是顷刻间的惊慌,在看到丢在不远处的猎刀时,她突然翻身下马,快步朝着那柄猎刀跑去。那是阿莫图的猎刀,此刻正静静躺在一片血泊里,她实在是不敢相信,阿莫图如今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

“以这里为中心,所有的人都散开了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旭达尔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即便是不愿意相信,可是,他也不能否认,遇上这样的情形,阿莫图大约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旭达尔静静地坐在马上,看着那一边跌坐在血泊里琪琪格,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才好,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跟自己的父君交代,要回去告诉他,他的小儿子,苏和部的世子,在这个寒冬的深夜里,在风栖林中被一群野狼撕成碎片,啃食了吗?

良久,旭达尔从马上下来,他几步跨过地上雪狼的尸体,走到了琪琪格身旁,俯下身子,想要去将跪坐在地上的女孩扶起来:“别哭啊,琪琪格……”

原本低头捧着猎刀的女孩,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仰起头来,她看着旭达尔,双唇张合,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旭达尔蹲了下来,想要将她扶起,琪琪格却是突然一把扑到了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别哭了……”旭达尔任她搂着,翻来覆去,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来,他又何尝不难过,琪琪格失去的是一个朋友,他失去的是自己同父异母一起长大的弟弟啊。

“哥哥。”林间传来一声惊呼,旭达尔抬头时,面上一愣,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他以为已经遇害的少年,此刻正从森林深处朝他们这边走来。

“阿莫图!”琪琪格也听到了那声呼唤,转头看到安然无恙的阿莫图,她破涕为笑,猛地转身,一把扑进了息墨的怀里,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击着她的心灵,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只是紧紧依偎在息墨的怀里,带着哭音说,“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了吗,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息墨伸手搂住怀里啜泣的女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刚刚经历了几场生死,在再次看到琪琪格的时候,息墨总觉得幸好还是有神明眷顾,才能让他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旭达尔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问了一句,一双眼睛,却是落在了息墨怀里的琪琪格身上。也只有这一刻,他的心里突然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升起了一丝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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