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銮驾回到京城,慕云望着阔别六年的楚皇宫,不免感伤。六年之间,却已是物是人非。拓跋龙轩派人送慕云去了出云宫。他则回了宣正殿。慕云知道他眼下肯定有很多政务要处理,只是他的伤势仍是很揪心。
慕云来到出云宫,一切都如她当年出嫁前一样。她最钟爱的青石砚台,她的画卷,还有出云阁外清丽脱俗的夏荷。慕云靠在贵妃榻上,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可惜父皇却和她天人永隔了。父皇一定会恨她,不但没有保住楚国,而且还爱上了另他国破家亡的仇人。父皇泉下有知,恐怕也不会原谅她。想到此处,不禁心痛难当。思绪飘回了儿时。
“父皇,云儿喜欢这夏荷,要是能每天能看着它们弹琴绘画,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八岁大的慕云已经出落的犹如明月般的俊俏,无忧无虑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楚皇爱惜的把她抱在怀里。
“云儿要是喜欢这夏荷,父皇就命人在宫里开一片湖水,种满夏荷可好!”楚皇慈爱着笑着,他虽然子女众多,但是这个公主却是他的心头肉。
“真的吗?父皇!”慕云天真的望着楚皇,明眸宛如泉水一样清澈。
“当然是真的,朕还会在湖边建一座寝宫。在湖上建一个阁亭,专门供朕的公主起舞绘画之用可好。”
“太好了,太好了。父皇!”小慕云高兴的抱住楚皇兴奋的跳着。
“只要是我儿高兴的事,父皇都会满足我儿!”楚皇溺爱的抚摸着慕云的额头,竟显仁父的慈爱。
楚皇的确没有失信,耗时三年为慕云完成出云宫和出云阁,开凿了灵湖,湖面种满了夏荷。那一年慕云十一岁,却已是倾国倾城之色。楚国民间更是把她神化。一时之间名声大噪。引得各国王孙贵族慕名而来。如今却已时过境迁,父皇也已仙去,只有这出云宫还见证着曾经楚国的辉煌。慕云望着宫里熟悉的摆设,更觉得心伤。
“老奴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个老太监跪在慕云面前叩拜行礼,声音有些哽咽。
慕云定神一看,竟然是父皇身边的阮公公。
“阮公公,快快请起!你为何会在这?”慕云起身扶起了阮公公。此人自她年幼之时就一直侍奉在父皇身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如今再见却是倍感亲切。
“楚皇仙逝之后,皇上并未难为我们这些宫中的下人,愿意返乡的,就给安家的银两返乡,愿意留在宫中继续侍奉的,还按原来的俸禄继续留在宫里。老奴是孤儿,没有家乡,如今又年迈,承蒙皇上圣恩,恩准留在出云宫侍奉。前日总管太监传话,说是出云宫要有主子了,让奴才们尽心准备。不想竟是公主,老奴欣喜万分啊!”
“你是看着慕云长大的宫中老人,如今父皇已不在,公公在也不要以奴才自居了,您是慕云尊敬之人,慕云定会让你在这宫里安享晚年。”慕云十分感慨,不觉几年阮公公竟也已是满头白发了。
“老奴叩谢公主圣恩。”一时间老泪纵横,失声痛哭。
“现在这宫里还有其他侍奉的老人吗?”慕云扶起阮公公,赐座与他。
“司饰和司衣仍是公主在时的任氏和姚氏掌管,御膳房那边也有几个厨子留了下来。皇上迁都之后,就命人修缮了出云宫,只是宫中的物件摆设未动分毫。看来皇上早就有着迎公主回朝的打算了。”
“既然如此,改日本宫也想见见他们。”慕云没想到拓跋龙轩竟然这么有心,早早安排了一切。
“老奴遵旨,老奴告退了,公主一路奔波还是先休息吧!”
阮公公退了出去,霁月和呤月进入殿中。
“公主,那不是阮公公吗?他竟然还在宫里。”呤月认出了他,语气倒是惊讶。
“嗯,皇上免了他们的罪责,留在出云宫伺候了。霁月备浴吧”慕云退下了外袍,换了一件轻纱。
“早都备好了,公主现在就可移驾惜凤池!”霁月理好慕云的衣裙回道。
“惜凤池还在?”慕云惊诧,那是父皇以前专门为她修的一处温泉。
“都在,和这出云宫一样,皇上一直都派人打理着,任何人都不得擅入。”呤月心下想着,这皇上还真是个情种,公主遇到的男人怎么会都这么痴情,燕国那个如此,现在这个又是如此。
慕云进入惜凤池,果然一切如旧。泉水潺潺,映着白玉池壁。云雾缭绕,缠紧着翠玉珠帘,青纱帘帐。慕云褪去衣物,下入池中。碧清的泉水渗透着如雪的肌肤,慕云深吸一口气,沉入池中。她六年前离开楚宫的那一天,从没想过今生还能在回来。她喜欢这池中的水,它是那么的温甜,甘澈。似乎可以洗去心中的铅华,洗尽人世沧桑。
“公主,皇上传话过来,让您移驾宣正殿。”霁月进来回道。
“更衣吧!”慕云睁开有些疲惫的眼睛,出了浴池。霁月和呤月赶快上前伺候穿衣。
一盏茶的功夫,慕云就来到宣正殿外。门外的小太监赶快上前行礼。
“公主,皇上正在等您,奴才这就去通报!”
慕云进去之时,拓跋龙轩一袭月白色云龙外袍,紫金弱冠,翠玉束发。
半卧于榻上翻越着奏折。眉宇间尽显王者气势。
“云儿,到朕这来!”看见慕云丢掉了手中的折子,一脸悦色把慕云拉入怀中。
“你的伤势还没好呢!”慕云紧张的看着他的伤处。
“这点小伤不碍事!出云宫可还习惯,还缺什么就吩咐奴才去办。”拓跋龙轩轻轻吻着慕云额头,甚是关心。生怕怀中人会受委屈。
“一切和从前一样,还会有什么不习惯的呢?龙轩,为了我,竟然做了这么多。”慕云靠在他怀里,很是安慰。
“比起你的父皇,朕其实并没做什么,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慕云听到父皇,心中不免又是感伤,落寞不语。
“云儿,朕真的没有想过要他的性命,是朕让你伤心了!”拓跋龙轩疼惜的看着落泪的佳人,很是心痛。
“龙轩,我都明白,我从没怪过你!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皇,我没办法不伤心。”慕云在拓跋龙轩的怀中抽泣。
“云儿,朕明白,等朕伤势好些了,就陪你去拜祭他。朕依君王之礼把他葬在楚国以前的皇陵了。他走的很安详,你不要在自责了。”
“龙轩……”慕云此时已经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他能饶恕楚家的族人,放过楚宫曾经的宫人,迁都花都,这一切的原由竟都是为了她。这份深情叫她此生该如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