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条短信后,我摘掉前进挡,随手把手机重重的扔向了副驾驶的座椅,左手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我用力的将油门踩到底,发动机传来机械的嘶吼。苹果和宝马的设计师们把激情和美好的希望融入在精致的产品中,此刻却被一个怨愤扭曲的灵魂所驾驭。
我驾车离开停车场,完全没有目的地在良乡的街道中不断的穿插、循环。一个压在内心深处很久的问题终涌现了出来,我所做的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一个好朋友的背叛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我抓狂的去想,却一直找不到答案来说服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忽然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我努力打消刚才那股似乎是很消极的念头,看着车外的美好景象,当我在红灯前刹车的时候,挂在后视镜的女儿照片晃在我的面前,让我静了下来,心中又涌现出了几许莫名的期许和安慰。我继续向前开着,当路过每天早晨等待34路公车的那个车站的时候,我又想到了艾米,想起她眉目间的温柔与心犀。
我买了一束白玫瑰,包装好后,小心的握在手里,驾车来到艾米上班的那个营业厅门口,我坐在车里又犹豫起来,想了想我这个离异、有一女还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的29岁男人,居然寄希望于无辜的艾米是我新生活的起点,最终我还是没有勇气去向艾米表白。我从车门的储物槽中掏出一支笔,在便笺上写了Amy,Iloveyou,我把便笺放进花中,然后戴上口罩和墨镜向营业厅走去。我把白色玫瑰放到营业厅门口的展架上,然后默默的转身离开,想着这束花肯定会被营业厅的人发现,这束不明来历的白色玫瑰所引发的讨论可能会让艾米意识到我来过。
就当我离开几步远的时候,有人在背后轻轻的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兴奋的转过身,很失望,不是艾米,也不是营业厅里的工作人员。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同样戴着口罩,看样子已经几天没有洗澡了,挎着一个背包,蓬着头发,T恤和裤子很脏,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刚从加勒比海盗的拍摄现场回来的。
他对我苦笑说:“看来我俩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有点不解:“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也被爱情困扰?”
我仔细的看了看他,惊讶的说:“这你都能看出来?”
他又苦笑了一下,说:“从你眼神中我就看出来了。”
我说:“我带着墨镜呢。”
他怔了一下,说:“从你的神态中……。”他意识到了我戴着口罩,继续说:“不,是姿态中看出来的。”
如果他没有说过前面的那两句话,我肯定就拜倒在他面前了,我无心的问了他一句:“你能看出我来做什么吗?”
他耸了耸肩膀,无奈的说:“能,我也是来投诉中国移动的。”
我刚要否定,他对我一摆手,说:“你先听我说我的遭遇,我的女友出差前对我说要走好久,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为了方便微信联系,我换了个更好的手机,可换了手机后我就再也不能给她发消息了,也不能发短信,总是发送失败,后来她通过别人转达说我们算是分手了,就是因为这个破手机,让我的关心和思念无法传达到她那里,让我失去了爱情,结果没几天,我发现她和一个箱货司机好了。论收入、长相,我哪点比箱货司机差啊,就是因为这个破手机,我投诉好多次没有结果,我知道凭我一个人是无法对抗中国移动的,所以我今天下午来这里要做的事情和你做的一样,我要用中国移动祭奠我死去的爱情。”他说完这句话后情绪显得异常激动,然后他把手伸进包里掏着什么,我意识到情况可能会很严重,他可能在掏武器,然后很可能进行报复性袭击,可能怕人手不够,还要拉上我一起犯罪,就在我还没想好如何先出手制服这个危险人物的时候,他从包里掏出一束菊花,接着又说:“我就把这个葬礼用的菊花放在中国移动门口,表达我的愤怒,然后我再鞠三次躬。”
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抱着胳膊看着他说:“我和你可不一样,刚才我摆在展架上的是一朵白色玫瑰,那是代表纯洁的爱情,根本不是要祭奠什么,你知道了吧?”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他说的那个手机可能是艾米卖给他的,如果这家伙情绪激动,对艾米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那我肯定会疯了。想到这里我对他说:“这样吧,让我看看你的手机,如果是手机的质量问题我赔你一个双倍价格的新手机。”
这家伙听我这么说立刻精神起来了,嘴上说着:“好,那就赔我一个苹果5S。”然后欣欣然把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手机后检查着问题,这家伙嘴上还在不停的说着。
检查完后,我把手机还给他,问他:“手机买了多长时间了?”
他说:“六月一号买的,我女友说我们的爱情是很童真的,所以我就特意在六一那天买的。”
我继续问他:“六一之后就不能发送消息了吧?”
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的?看来真是手机出问题了,我要个黄色的苹果5S。”
我略有歉意的说:“你该交话费了。”说完后,我掏出一百块钱给他,我想用这一百块钱保证艾米的安全。
这家伙刚才那副期盼的表情立刻变得支离破碎,不过也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就重回自信,指着路过的一辆汽车说:“那个贱人就是跟开这种破箱货的司机好了,呸!我明天就去提一辆新款桑塔纳,气死她。”然后他拿过我手里的那一百块钱。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辆路虎揽胜,我不想再打击他童真的爱情,说:“小伙子,不喜欢箱货司机的女孩还很多,你要振奋起来啊!”
他毅然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如获新生般的走远了,我想这小子应该不会再来这里祭奠死去的爱情了,我回到车旁,看了一眼展架上的白色玫瑰花,又向营业厅内望了望,然后开车向我和财务总监的老地方青年餐厅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