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并不知道步行者队内部是怎么看自己的。
当然，官方的所谓“前途璀璨的新星”、“下一个雷吉－米勒”之类的套话不算。他还没有和步行者的高层有过什么深入的交流。除了队内的训练，比赛时的布置战术，陈默还不知道奥布莱恩主教练是如何看自己的。
但是，从今天的比赛中，陈默已经隐隐觉得奥布莱恩并不看好他。
已经是第三节末段了，两队的阵容基本上都换了遍，姚明重伤归来，也打了7分钟。唯独陈默还在守着饮水机，。
希伯特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投过来同情的眼神。
从某种意义上讲，主教练才是球员的主宰，无论是在训练中还是比赛中，他的胸中都有对每个球员在球场上任务的分配，以及成长的规划。球员完不成既定的任务，或者拒不完成这些任务，主教练一定会把他按在板凳上。
在主教练心中，往往更在意自己的球队要像一部运转良好的机器一样，每一个零件都可以完美地配合起来，他们常常不喜欢一切会打破球队平衡的因素。
而球员呢，他们追求胜利，但是他们也希望自己可以做这部机器里最突出的那一部分。
“好吧，也许我们的奥布莱恩教练认为我只可以做一枚小小的螺丝钉。”陈默耸了耸肩，“但是我要向他证明，他是错的，我其实可以做得更多。”
这场比赛并不精彩，双方都在不停地变阵，命中率也极低，而且是一边倒的局势。休斯敦火箭一直在领先，并且第三节结束时，他们已经领先了25分。
陈默在第四节上场，可惜那时场上换上的替补队员更多的是在单打独斗，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秀给教练看。陈默跑的位置再好，也不见有人传球过来，再加上火箭队球员刻意的限制，陈默就在场上整整做了12分钟背景。最后还是依靠自己的抢断+三分，才拿了些许数据。
终于，比赛结束了。
毫无疑问，大比分落后下的失利。
陈默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走下场。他觉得昨天拼了一场，而且加练了一个小时也不如现在这么累。这不仅仅是累，更多的是绝望，是对未来的不确定。
姚明走了过来，他一直在场下很认真地观看陈默的表现。平心而论，他觉得很棒，无论是对于机会的嗅觉，还是对于比赛节奏的把握，都很出色。
“陈默，其实你今天打得很好，虽然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而……但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NBA新秀的不易，你需要利用有限的时间，去融入球队，去完成教练布置的战术任务，向主教练证明如果给你足够的上场时间，其实你可以做得更多，做得更好。”
“我在刚刚进入NBA的时候，根本就适应不了这里的节奏。我会投丢一些必进的球，我也会被斯蒂芬－马布里这样的球员晃倒，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我。”姚明给陈默说起自己刚刚进入NBA时的经历，“但是鲁迪（即鲁迪－汤姆贾诺维奇，时认休斯敦火箭队主教练）却一直信任我，给我机会，你知道作为一个新秀，最需要不是什么天赋，也不是什么身体素质，而是犯错误的机会。看看雷霆的杜兰特吧，球队甚至可以给他两个赛季的时间去成长。”
姚明轻叹了口气，他心底里也不相信陈默能够成功。
这不是因为蔑视，或者说是因为姚明的成就感，而是他已经亲身经历了太多太多混NBA的艰辛了。
他今天也完全可以对陈默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敷衍一番，至少大家面上都好看。但姚明却没有，因为他希望陈默能够走过去。一方面希望，另一方又不认为他可以成功，这是很矛盾的心理，但并不奇怪，这是西方所推崇的“试试看，不要怕失败”的观念。
“陈默，也许当年的公牛能够给迈克尔－乔丹大量的机会和足够的时间去成长，雷霆和开拓者也曾经给杜兰特与罗伊机会，当然休斯敦也给了我许多机会。但是我敢说，如果他们不给我机会，在我不断犯错误、打不出真实水准的时候，就放弃了我，那么我现在很可能只会是NBA的一个游走于各大球队的角色球员。”
“陈默，你跟我们不一样。因为你的身体素质，你需要花更大的功夫去征服教练、征服球队。这是一件很艰难很艰难的事情……你需要在5分钟、10分钟甚至更短的上场时间里，打得亮眼。而且你还需要把你的良好手感维持下去。也许连续十场比赛也不能让你进入天堂，但是一场比赛的糟糕表现就可以直接把你打入地狱，改变你的未来！”姚明的话可谓句句打在陈默心上，而且陈默从NCAA一路走来，再加上与米勒相处中的耳濡目染，他对NBA的理解并不逊于姚明。
陈默知道，这是一个残酷的联盟。
陈默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姚明！呵呵，也许现状的确很糟糕，但既然身处其中，那么我们就要努力挣扎着冲出困境。我可以接受失败，但我决不放弃！也祝你好运！”
告别了姚明，因为在客场，所以陈默并没有做他的例行赛后训练。
在更衣室中匆匆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就随着球队大巴回酒店了。
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今天的比赛，还是姚明的话，都影响到了陈默的心情。
他给米勒叔叔打了个电话，这已经成了陈默的一个习惯，每当有心事的时候，都会找米勒去倾诉。
“嘿，米勒叔叔，你还好吗？”
米勒看到是陈默的电话，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来这小子又是遇到烦心事了。但是米勒也知道，无论在球场上再怎么成熟，陈默，还有早已经打出了名头的勒布朗－詹姆斯、德怀恩－韦德，甚至是那时候自己和迈克尔－乔丹，都只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罢了。
而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总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球场上表现不好了、被人帽了，哪个队友对自己发火了，前女友结婚了……
“嘿，小默，我很好，你又有什么烦心事了？不会又是关于篮球的吧，这个我可不想听，我倒是想听听这次你是不是爱上哪个美丽的女孩了？”米勒眨了眨眼睛，虽然知道这块木头没那么容易开窍，但他还是忍不住打趣道。
“呃，呃，当然还是关于篮球的……”虽然是在打电话，但是陈默还是忍不住尴尬地挠了挠头。
“好吧，你说。今天和休斯敦的比赛搞糟了吗？”米勒问。
陈默把今天比赛的事情告诉了米勒。
“噢，噢，噢，该死的吉姆－奥布莱恩，那个固执的老家伙！”米勒骂道，“小默，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吉姆－奥布莱恩是整个太阳系最固执的家伙了，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我想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稍微顿了一下，米勒接着说：“我一直认为，罗伊－希伯特可以担负更多的东西，不仅仅去做一个蓝领。是的，也许他的发挥不太稳定，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但谁都不能否认，这个年轻人拥有着美好的前景。他可以是克里斯－韦伯，也可以是姚明，更可能最后被奥布莱恩折磨得谁也不是！噢，天呐，现在我都有些不敢看步行者的比赛了！”
的确，米勒退役之后，就有很长时间没看过步行者队的比赛，他是不敢亲眼看到自己曾经努力拼搏的球队沦落到如此一个悲惨的境地。
陈默叹了口气：“米勒叔叔，说实话，你让我的心情更糟了……”
电话另一头的米勒哈哈大笑着，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绝望疗法”，但他觉得这还不够：“亲爱的小默，在NBA里，新秀球员是最最弱势的群体，当然，勒布朗－詹姆斯那种除外。作为一个‘没有特权’的新秀，往往就像是一块石材，雕刻师会根据这个石材的表现来进行创作。而悲剧之处就在于，石材本身是无法决定自己被雕刻成什么样的！如果说你遇到了一个蹩脚的雕刻师，那也许你只能祈祷了。”
米勒也叹了口气，这其实就是他既想陈默加入步行者队，又有些不愿的原因——奥布莱恩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雕刻师，他缺乏必须的眼光，他有着“让千里马去拉磨”的惊人魄力。
最后，米勒给了陈默一些希望的曙光：“你不是迈克尔－乔丹，也不是勒布朗－詹姆斯，他们可以炒掉自己的主教练，而且我劝你也不要做史蒂芬－弗朗西斯，不要学他在新人时就耍大牌吵着要转会。你要做陈默，唯一的陈默！场下抓住每一个机会去锻炼自己，场上尽量地去展示自己，做好一切自己该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奥布莱恩会在印第安纳待多久，但我知道他已经在这里三年了，或许你要等待的时间并不很长！”
挂断了电话，陈默觉得好多了。
“好吧，既然我无法确定上场的时间，那么就下功夫去保证上场的质量好了。”
陈默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许这是现在我唯一能努力去保证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