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其实并不笨,刘嫣甚至觉得,这孩子是个天才。对于医书上的东西,小雷总是一学就会,那些复杂的药名,他看一遍就能牢牢记住。
只是对于人情事故,他就完全像个白痴一样,怎么教也不懂,完全就是一个小傻子,刘嫣也试图教他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但却发现,那完全是徒劳的。
华盛那么大的本事,都治不好儿子的呆傻,刘嫣也不指望自己能有什么突破。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小宝的病大有起色,但华盛说,要想完全治好,至少需要长达五年的精心调养。刘嫣在这里待了一个月,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倒也不急着离开了。小柳村民风淳朴,乡亲们大都忠厚老实——当然,除了华盛。她来此不久,小风那个大嘴巴就把她卖身给弟弟治病的事情传扬出去了,乡亲们大都对她抱以同情的态度,经常主动帮她做些事情,这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挺好的。在井边打水的时候,刘嫣心想。
她已经快忘记自己是现代人的事情了,在现代的那些日子,她一直过着坑蒙拐骗的生活,从未有一刻的时间,愿意去相信一个人,生活,也从来没有像在这里一样,简单,纯净。
在夹马营的日子,她的身边只有母亲、翁爷爷、还有连竞、赵匡胤这四个人不把她当作一个卑贱的女奴来看,在别人眼中,她依旧是一个卑微的存在。她做事一直很小心,不敢出错。在那个地方,军令如山,一个小小的错误都会要了她的命,她活得没有一点自由,也一点都不快乐。
但在这里,虽然仍是女奴的身份,但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里没有人把她当下人看待,华盛虽然性格不好,却也从未苛待过她。
“姐姐,水好了!”小雷提醒她。
刘嫣回过神来,将水从井口提出来,小雷凑过来,握住水桶的一侧,道:“姐姐,我和你一起提!”
“我来!”小风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娘说,红儿姐姐不容易,让我帮她!”
刘嫣笑了笑:“不用了,姐姐力气大,等你们长大了,再帮姐姐提吧!”
她从小习武,提一桶水对她而言,也不觉得重。
她提着一桶水走回家,小雷和小风跟在她身后,这两个孩子整日没事儿做,老是跟着她。小风和小雷在一块儿待久了,彼此有了一些友谊,也不再欺负小雷了。
刘嫣从灶台上拿出一大块儿自制的花生糖,用油纸包好,递给小风:“姐姐做的,拿回家吃吧!”
小风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立刻大叫道:“好吃!”
但立刻,他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娘这些天牙疼,吃不了,姐姐以后还做吗?”
小雷忽然道:“熟地、麦冬、川牛膝、知母、当归……”
“什么啊?”小风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又在说胡话了。
“药,治牙疼的!”小雷道。
小风大喜:“你会治病?”
小雷点头:“会啊!”
但是立刻,小风又摇摇头:“有药方,娘也不会吃的,她说牙疼自己能好,不要浪费钱。”
“我家有哦!”小雷道,他胸中全无城府,顺口便说了出来,“等着!”
他跑到药房,用纸包了一大包药,交给小风。
小风一时有些难以相信,他看了看小雷,又看了看药,最后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刘嫣。
“拿去煎了服下吧。”刘嫣道,她知道小雷的医术,相信他不会开错药。
小风这才抱着糖和药跑回家去。
第二天,刘嫣去打水的时候,小风已经等在井边了,他母亲吃了一副药牙痛就好多了,听说是小雷给的药,小风母亲心存感激,下厨做了一大包香煎饼让小风拿给小雷。
刘嫣提着水,小雷抱着煎饼,二人一起往家里走,小雷显得很开心,他不会隐藏情绪,一路上笑个不停。
“乐什么?”华盛正站在院子里,见小雷一脸傻笑,便问道。
“小风娘给的煎饼!”小雷扬了扬手中煎饼。
“那也抵不上你的药钱!”华盛冷冷地道,药房的药少了,他自然不会不知道。
刘嫣提水进屋,漫不经心地道:“大家都开心,不好吗?”
华盛的身子一僵,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转身进了书房。
刘嫣从厨房出来,忽然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正朝里面张望,她认得这人是村里的张婶,便打了个招呼:“张婶!”
张婶看到刘嫣,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就走。
“有事吗?”刘嫣追了出去,她大致也猜得到张婶来做什么了。
张婶叹了口气:“我家老头子……头疼……哎,请了好多大夫了,都没用,可是我也知道,找华神医要很多钱,我……”
小雷本来站在院子里,听她这样说,便忍不住走了出来,道:“我知道!”
张婶一直认为小雷是个傻子,听他说话又不清不楚,也没放在心上,她冲刘嫣笑笑,便要离开。
“张婶,让小雷给大叔看看吧!”刘嫣叫住张婶,“他医术可好呢!”
张婶看着小雷,还是有些不相信地摇摇头:“算了吧。”
刘嫣坚持道:“让他试试吧,他的医术是华神医教的,错不了!”
张婶虽不信小雷,但她知刘嫣一向稳重,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刘嫣带着小雷来到张婶家,一进卧房,便看到张大叔躺在床上直哼哼,他头痛得很厉害,神智有些不清醒。
小雷爬到床上,翻开张大叔的眼皮看了看,又给张大叔搭了下脉,跳下床,道:“有纸吗?”
“有!”张婶拿出纸笔,小雷便在纸上写了起来,他识字虽不多,与药相关的字却是记得很清楚。
张婶拿着小雷开的药方,有些犹豫不绝,药可不是乱吃的啊!但看到老头子痛苦的样子,咬了咬牙,还是去了药店。
几天后,张大叔的头痛病竟奇迹般地好了,张婶乐得逢人便夸小雷医术高明,村里人人都知道,华盛有个医术高明,心眼儿又好的儿子。
华盛板着脸,他实在是不满意儿子免费帮人看病,小雷看着父亲脸色不善,也吓得不敢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