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遁去不久,山凹中现出曼妙身姿,赫然是北冥圣母阴姬。
阴姬以穿墙术钻入山崖之中,玉指轻弹,一缕青烟便破了障眼之法,闪身进入洞府之中。
此时乌云侠正盘膝坐于小厅之前,奔雷吼趴伏在他身旁,兽鼻一抽,先是凝眉怒立;后又风驰电掣般窜到阴姬身边,欢快地摇动巨尾,似是开心至极。
阴姬爱怜地拍拍它的额头,又抚了抚它颈间毛发,这方行至乌云侠面前优雅站定。
“乌某多谢阴姬方才施法相助,将此地罩了个严严实实;龙牙刀与混天神甲出世异象才没被其他修真所见,否则到时不免一场无妄之灾。”乌云侠面色惨白,当日本就旧患复发,生死一线,若非楚云误打误撞闯入密室,打开阵法,奔雷吼也不能脱离限制,以神通助其脱困。后又强压旧患,施法炼化混天神甲,更致伤上加伤。
阴姬并不答话,双手在他身上拍打数下,将他周身穴道封死,又从袖中飞出一方温玉,悬于他头顶。
法诀念动,温玉中释出层层黄愠之光,将乌云罩入其中。不多时,便见数道黑线从乌云侠体内吸出,温玉色泽也略显黯淡。
乌云侠吐出一口黑血,惨白脸上方才浮出一线血色。
“你这人几万年了都是如此执拗,明明都已油尽灯枯,偏偏还要强行炼化混天豹元魂;你这趟莫不是铁了心舍我而去?进那兵解轮回知道?”阴姬见他好转,方才悠悠叹道。
温玉似乎灵能消耗殆尽,扑地一声摔落在地,落地之处,弥现出一团黑气,不多时,周遭土地皆被染为黑紫之色。
阴姬柳眉紧锁,玉指一点,几分黑土飞到近前,抽鼻一闻,一股腥臭难闻之味扑鼻而入,心中更是恼火,怒声道:
“这玄蛇心思太过歹毒,这千蛇露如此狠绝霸道,岂不是一心要你性命?本宫看他若可与你合体,必将除你而后快。”
乌云侠面色释然,缓缓言道:
“我既与他一体双生,他吞了我,自会法力大增,九州之内,又有谁人是他敌手?当日他恼羞成怒,对我狠下毒手;这数万年来,乌某早就不再恨他。说千道万,不过天命使然,我也只能安之若素。”
“是是是,你就这般忍他、让他,随他欺你、侮你,你都道法自然,认命受着。本宫看你是修那《圆通妙真诀》修得糊涂了;这九万年来,你功力已轮回九次,有多少次若非我施以援手,早就被那玄蛇抓去中土,焉能在这儿跟本宫吹这大气儿?”阴姬气急言道。
话甫出口,两人陷入沉默之中。奔雷吼极有灵性,就地一滚,化为黄色小兔,在两人之间蹦蹦跳跳,又跑过来跑过去,不断翻滚跳跃,拧身扭臀,终将阴姬逗出笑容,娇啐道:
“这奔雷吼随着你也是学不得好,神通未见增长几何,倒是这撒娇耍赖,比当年无耻了不少。当真是有样学样,跟它主人一个模子。”
“唉,当日知我身中奇毒,你便寻来这奔雷吼助我疗伤。口中随是骂我,这九万年中多少次生死一线都是它陪我死里逃生,我却连一个谢字都没对你说过。”乌云侠长叹一声,将奔雷吼召到身边,捧在手心,轻轻抚摸道。
“本宫方未问你,这次你离了玄女山,怎未直接回转圣城,反倒以传讯本宫,求我为你护法,依你的臭脾气,莫非情势当真如此糟糕?”阴姬心中一暖,将忙问道。
“你当日提点,我等可能都中了奸人之计,为人设计;安泰县与这小子偶遇之后,平生生硬扯出许多麻烦,似是毫无头绪,实则暗藏杀机。乌某活了十万年,什么风浪未曾见过;离了玄女山,本想带那小子径直回转真武天峰,总觉得心惊胆战,似有强敌暗中监视;重伤复又发作,只得剑走偏锋,送了他龙牙刀和混天神甲,再让他离我独自上路;至于不得已请你来护法,真的是生怕再出岔子。”乌云侠白眉稍蹙,淡淡言道。
“本宫倒是奇怪,你一向胆小谨慎,怎么这次反倒大喇喇将那孩子放走,不怕他出何意外吗?”阴姬捂嘴而笑,显是心情转好。
“温室之花,焉得透骨之香?不经磨砺,不过是凡铁俗钢,怎能顿悟天道法则。乌某业已尽力相帮,之后便是他个人机缘,我也无能为力了。”乌云侠口中虽是说得轻松,心头依旧是对楚云挂牵不止。
圣母阴姬微微一笑,宛若春风拂面,说不出的舒服惬意。从怀中掏出万里传讯石,放在仙唇边嘟囔几句,又再收入怀中。
乌云侠见状白眉一挑,正待询问;阴姬却将他周身穴道解开,委身将他从地上搀起,揽在怀中道:
“本宫方才知会想容,让她暂且离开玄女宫入世修行;另外,稍微花费那么一丁丁点儿的精神,替你看护下那孩子,省得你坐卧不安,不能安心养伤。”
“你是说龙族睚眦一脉、花家的小丫头?当日在亭中抚琴唱歌之女就是她吧?百年不见,修为都已到了五品化神中期,倒真是名师出高徒;看来我该把那小子送到玄女山碧玉潭去,嘿嘿。”乌云侠闻言欣喜,轻松言道。
“你倒是打得好主意,洞府内皆是女修,那孩子血气方刚,你是想让他在本宫那精炼双修之法,好一日千里!”阴姬啐道,柔荑一动,便在乌云侠腋下掐上一把。
乌云侠“哎呦哟”一声惨叫,老脸通红道:
“我不过是想让他安全些修炼,乌某现在也有些后悔让他离开。哎,如今只能看他自己造化,莫要行差踏错。”
“你且一心关怀旁人,反倒对自身毫不在意。这次你便老老实实随本宫回转玄女山碧玉潭,玄功不复,休想离开半步。本宫借你好好参研这‘千蛇露’,看看到底有无根治之法。”阴姬唤过奔雷吼,让它化为本体,将乌云侠轻手轻脚放于其上,又纵身跃上灵兽,从后箍着他的腰,方才腾云驾雾离开洞府,化为一道金光向玄女山方向遁去。
二人刚走,在山凹东边密林中,钻出数个人身蛇首的黑衣妖修,窃窃私语一阵,方才小心谨慎地掏出传讯石,放在嘴边言道:
“大人,圣母和乌云侠离开此处洞府;属下判断,二人是回转玄女山寒玉谭中圣母洞府。乌云侠所携人族小子,二个时辰前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