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穿过门廊,经花园来到一座大厅前,厅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迎客堂”三个大字,笔法硬朗苍劲。
肖建一路走来,发觉这无极门中建筑古朴内蕴,一草一木,一亭一舍,无不暗含玄机,不论是青石小路还是曲径回廊,似乎都有着某种规律,心中暗道:“看着样子,恐怕这整个宅院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也说不定呢。”
迎客堂内已经摆好了二三十桌酒菜,众人谦让一番都纷纷落座,无尘、慧缘、韩青山、高之翠、白靖天、肖建、柳含丝等都在一桌,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众人便纷纷说起了自黑殿分别后各自经历的事情。
韩青山首先简要讲述了一下他这方面的情况,最后请无尘道长帮助恢复众人功力,并且还提到了肖建的伤势。无尘道长听完,点点头说道:“恢复众人功力一事我已经想到了方法,只需费些时日便可……”停了一下,无尘道长看了看肖建,才接着说道:“此番能够平安救出众人,肖公子当属首功,他的伤势,老朽一定尽力。”
肖建听他语气中隐隐含有不确定的意思,不禁一阵忐忑,以无尘道长此等修为,自己的伤势如何他应该一眼就能看出,他这么说,恐怕真的是有大问题呢。
按耐住心中的慌乱,肖建强笑了一下,说道:“有劳道长费心了。”
无尘道长微微颌首道:“应该的。”转头对身旁的白靖天说:“靖天,你给各位讲讲咱们这边的情况吧。”
白靖天点点头,恭敬的说道:“是,师父。”
清了清嗓音,白靖天说起了他们的经历:“那天黑殿分别后,师父带领我们向西南方向追去,那些黑衣人逃的极快,好在我们中间有善于追踪的人,沿着他们留下的些微痕迹,经过五天多的急赶,在接近黑瘴沼泽的地方终于追上了他们。那里似乎是他们的一处落脚点,对方已经布下了好几个厉害的阵法企图顽抗,不过我方实力雄厚,虽然伤了十多人,但终于将那些阵法全部破去,双方随即展开了最后的激战,那个黑衣门主和四个金带人都异常厉害,我方虽然人数多,但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尤其是那个黑衣门主,利用两个金带人缠住师父的机会,一上来就重伤了我们七八个人,好在师父使出绝技,斩杀了那两个金带人,这才将黑衣门主挡住,这一战打了大半天,对方绝大多数人被杀,我们放过了他们的元婴,都逃到黑瘴森林里去了,庆幸的是我方虽然伤的不少,但在互相协助下,到没有出现肉身完全被毁的,最后对方只剩下门主和两个金带人以及四个银带人,正当我们准备最后歼灭他们的时候,那个门主突然说我们以多欺少,如果自认是名门正派便要师父和他单独对决,若他胜了便放其离去,师父答应了,没想到那个门主卑鄙无耻,竟然利用诡计获胜,师父顾念身份,只能放他们走了,看方向,他们都进了黑瘴森林。之后,我们便一路赶回,已经在这等你们十多天了。”
众人听说黑衣门主终究得以逃脱,心中都略感不安,无尘道长接口说道:“那个黑衣门主虽说是用诡计赢我,但其真实功力绝对不在我之下,而其冷静沉着,不为虚名牵挂,着实是个厉害角色。”
慧缘低宣了一声佛号,问道:“那个门主如此功力,却从未听闻过其名,这是在是不可思议,道长认为他会是什么来历?”
无尘道长手捻胡须,沉吟了一会,缓缓的摇了摇头:“实在是无法猜测,那个门主水系道法异常的阴狠毒辣,其中魔性极重,在我所知内,实在没有那个门派有这等功法,看他们行事,似乎有很明确的目的,此番我被虚名所累,放虎归山,实在不智。”
慧缘接口道:“道长无需自责,我等正道中人,做事本应如此,否则也就入了魔道了。说起那些人的目的,他们抓修真者是为了炼制一个黑印法宝,但那个黑印法宝如此炼制方法,绝对不会是一般用来防身打斗的法宝,追查一下这个黑印的作用,也许会是一条线索。”
韩青山一旁接口说道:“事后我曾经搜查过那个黑殿,里面布有一个大型的炼制阵法,但没有鼎炉,估计是被他们一起带走了。”
无尘道长听慧缘提起黑印,便详细询问了慧缘和肖建在那黑殿中的经历,尤其是知道了肖建曾经深入黑印内部后,更是问的仔细,肖建也认真的一一回答。
了解清楚后,无尘道长皱眉凝思了好长时间,最后才又说道:“此事恐怕非同小可,我会找各大门派再细细商讨,同时大家也要注意防范一下。”
众人都点头认可,无尘道长见气氛有些凝重,便笑了笑说道:“万事天定,咱们也不必为此事过于担忧,随机应变就是了,来,不说这些了,难得相聚一次,喝酒!”
在座都是修道有成之人,自然不会为这些事太过影响情绪,一桌人又吃喝谈笑起来。
这一餐直吃了一个多时辰,饭后,无尘道长吩咐弟子安排众人歇息,无极门规模宏大,房舍众多,众人住的甚是宽敞舒适,肖建与韩青山、慧缘和几个云禅寺的僧人一同住在一个四合院落内,每人都是独间。
第二天起,无尘道长与韩青山便配合一个面目冷峻的白袍老人为众人恢复功力,肖建听说那个白袍老人是百草门的掌门车前子,是个修真高手,同时也是当世名医。他们治疗的地方肖建没去过,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不过似乎并不容易,每天只有两三个人可以恢复。
就这样一直过了二十多天,其间无尘道长和韩青山陪着那个车前子来看过肖建两次,第一次车前子诊断了一番,留了几颗丹丸让肖建服用,第二次来为肖建号过脉后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肖建心知不妙,但仍旧抱着一丝希望耐心等待着。
这段时间更让肖建烦乱的是柳含丝,最初几天,她每天都会到肖建这来,二人时常一齐散步聊天,不过后来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今天更已经是第四天没见到她的踪影了。
柳含丝和她师父都住在内院女眷的住所,肖建并不方便去找。一面忧心自己的功力能否恢复,一面被柳含丝弄的六神无主,当真是度日如年。
盘膝坐在床上,凝神内视,虽然现在无法练功,但肖建想借此来让自己平静一下,可惜坐不了片刻,越发感觉心烦意乱,根本静不下来,肖建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外面,无目的的乱转起来。
不知不觉中又走向了前段时间常和柳含丝一起去的那个小亭子,亭子位于无极门偌大花园的一个角落,一条窄窄的小溪自亭下穿过,溪声潺潺,鸟鸣阵阵,再加上周围古木参天,环境幽静而又隐蔽,肖建想到和柳含丝并肩坐在亭中低声细谈的情景,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青石小径蜿蜒曲折,转过眼前这片茂密的修竹就是亭子了,却忽然听到亭子那边传来一阵轻轻的笑语声,肖建心中猛地一震——这声音是如此熟悉,不正是自己日夜为之心醉的柳含丝的声音吗!
心脏砰砰的剧烈跳动着,肖建缓缓的转过了竹林——熟悉的亭子就在眼前,熟悉的身影也在眼前,不过旁边却多出了另一个身影。
柳含丝和白靖天背对着肖建并肩坐在亭中的长石凳上,靠的很紧,正在轻声谈笑着,看着柳含丝一身粉红轻纱裙,曼妙身材配着一旁白靖天披肩长发,雪白衣衫的潇洒背影,再听着柳含丝那欢快的笑语声,肖建仿佛一下子坠入了万载冰窟之中。
头有些晕,胸口也似乎塞进了一团乱麻,堵的发慌,肖建长长的,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紧握双拳,艰难的挪动脚步,慢慢的退后,退后,转身,然后木偶般的一步步向来路走去。
回到住处,坐在床上,肖建努力平复着异常烦乱的心情,只可惜是剪不断,理还乱。
一个人坐了整整一下午,暮色四起,晚饭也无心吃便倒头睡去。
第二天醒来,肖建看起来好了很多,他的性格原本就是恬淡而平和,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完全投入却遭受挫折的的恋情,但经过最初的慌乱消沉后,很快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虽然心中依然痛苦,但至少表面上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了。
现在肖建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的伤势到底如何?功力到底能否恢复?
迈步走向无尘道长等平日给那些人疗伤的地方,那是位于西边的一处独立的庭院,院外有无极门弟子守卫。肖建来到院门外,对守门的无极门弟子说道:“无尘道长是否在此?我有事请教,烦请帮忙通报一声。”
那个无极门弟子也曾见过肖建,知道是门主的客人,不敢怠慢,和另一个守门弟子说了一声,便转身入内。
过了不久,那个弟子出来说道:“肖公子,门主有请。”
肖建跨进院门,里面是一个不算大的院落,种着一些修竹,一座两层小楼伫立院中。
守门弟子带着肖建来到左手偏房外,门是开着的,里面隐约传出无尘道长等的话语声,守门弟子冲着里面说道:“门主,肖公子到了。”
屋内传出无尘道长的声音:“快快有请!”
守门弟子对肖建做了个请的动作,肖建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即跨步走了进去。
屋内无尘道长、韩青山、车前子三人都在座,肖建和三人一一见过礼,无尘请肖建一旁坐下,然后问道:“肖公子此来,是想问自己的伤势吧?”
肖建点点头说道:“正是,这些天我的外伤已经全好了,但是道法却仍旧毫无起色,晚辈有些沉不住气,特来询问一下三位前辈,打扰之处,望请见谅。”
无尘道长呵呵笑了一下,说道:“肖公子不必这么拘谨,都已经是熟人了,轻松一些便可。”
肖建笑了一下表示明白,无尘道长停顿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肖公子,其实你的伤势我们一直在研究,特别是韩老弟和车前子掌门几乎每天都会讨论如何医治于你……”无尘道长轻轻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只可惜至今也未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虽然没有明说,但肖建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最后一点希望也即将破灭,如果连这三个人都没有办法,恐怕天下间也没有什么人有办法了吧,肖建心中一片灰暗,轻咬着嘴唇,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