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道起无名
张力诡异地笑望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道：“不满诸位，我手中也有一些火yao，而这些火yao便是胜利的关键。”
谢齐哼道：“火yao？难道对方就没有吗？”
张力见其打断自己，略有不满，道：“谢道长应该熟读孙子兵法吧？”
谢齐傲慢的一笑，道：“熟读不敢当，倒是略知一二。”
张力道：“那谢道长该知道《孙子兵法》中的第五篇是什么？第五篇中的第五、第六段讲的又是什么？”
谢齐微一沉吟，道：“第五篇是势篇。第五段是‘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第六段是‘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白胜起略一思索，脱口道：“难道张小弟想调动迷惑敌人，以乱胜之？”
张力笑道：“不错。我的方法叫做‘九进九退’，关键之处便是攻其不备。当然这也需要白道人士的相助才行。”
白胜起道：“但说无妨。”
张力正色道：“方才听谢道长说我们两方共有一百五十人左右，我的计策也的确要化整为零，不过并非十批，而是三批人，这样一来每批有五十人上下，这五十人应该可以迷惑敌人，让他们以为突围的是我们的全部力量。今日午夜，一批人先从天王殿出口的左向冲刺突围，目的便是引诱，先是让对手进攻，然后才是我们的进攻。但记住我们并非要在那时突围，所以骚扰性的进攻之后立即撤退。撤退的同时，第二批人向正中方向突围，同样，在第二批人撤退时，第三批人从右侧迅速跟上，如此往复，大约三个来回，共九次。到那时，对方阵脚必定大乱，然后我们黑白两道全体退下，休息至拂晓，再一起从正路的一个方向突围，到时假若没有什么意外，必能一举成功。”
众人闻言，都是瞠目结舌。这种闻所未闻，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计谋对于张力说来，却似乎是轻而易举便能想到。
谢齐心中大感愕然，却也不见得张力的计策比自己好上多少，口上争辩道：“万一不能成功呢？”
张力淡淡道：“那就只能死在观音山了。”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可也无人反驳。
白胜起道：“我有一点不甚明白，为何不是一鼓作气，直接杀出？”
张力道：“若在那时突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我想对方也定会以为我们会这么做，故而肯定各个精神抖擞，准备全力一战。而我们这样做的话，岂不是羊入虎口？待他们等的失去信心，对我们的战略产生怀疑困惑，然后在他们最疲劳心烦、惶惶不安的时候做最后一击，才是上策。”
白胜起微微点头，又道：“为何是在拂晓做最后突围？”
张力道：“因为拂晓不仅有雾，更是对方精神最为疲乏的时候。”
众人又商议片刻，终于达成了最后的协议，决定用张力的计策。
一轮明月当空，轻轻洒下点点余辉。繁星闪烁，似乎在诉说着生命的渺小。紫竹林内湿气极重，飘渺在四周的夜空，带来了一层似幻似梦的白纱。青烟袅袅，虫鸣声声，只有自然方能表现出如此虚无空灵的气氛。
“顾兄，在看什么？”顾镇江看到顾分花正仰望夜空，禁不住问道。
顾分花闻言，有点情不自禁道：“以前，一直把往事放在心中，对自己也是耿耿于怀，总有一份情怀放不下。但现在什么都放下了，却有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所以，现在看看这美丽动人的夜空，希望把一份留恋寄托在这无边无际的苍穹。”
顾镇江虽听着，却有种难以理解的感觉，禁不住抓了抓脑袋。
“你怎么在这里？”姚俊杰惊讶道。
“我当然在这里，不然你逃了，谁还我钱？”说话的是一张嬉皮笑脸。
姚俊杰不禁生气道：“我说过还钱，就一定会还。你跟着我好了。哼！他妈的，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安排的？”说罢，转身就走，仿佛在躲瘟神一样。
小乞丐笑嘻嘻的跟在后头，倒也并不在意。
张力向在场的各派领军人物道：“呆会只要一听到萧声，陆老大和长白山和武当两派立即从左策突围，待至天王殿时，一见有敌人踪影，立刻投掷火yao，然后在用手中的竹箭投向对方，竹箭一旦用完，立刻撤回。当左侧撤回时，白前辈所带领的无双门、华山派和众位江湖豪杰立马接上，剩下的少林和三大世家同样如此，以次类推，直至九次。”
白胜起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不解道：“竹箭？”
张力道：“不错，现在尚有半个时辰，立即招集人手，砍下一些竹子，做成竹箭，这些竹箭只需两头尖锐即可，长短只需自己适合投掷，每人要三根。”
枯禅道：“为何要用竹箭？”
张力肃穆道：“若我所料不差，敌方必有弓箭手埋伏。而我们也不需要和他们近身相斗，我们的目的是扰乱对方心神和布阵。所以，投掷竹箭可以留下一点距离，这样也许不会太大的伤害到我们的人。”
枯禅点头道：“阿弥陀佛，张施主真是高明。”
张力又把主要细节说明了一下，待所有人明白后，就都去砍竹子了。
小乞丐见到这么多人砍竹子，不禁大为兴奋，也在一旁“噼里啪啦”乱砍一通。
终于所有的布置准备完毕，只等张力一声令下。此时的紫竹林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那最后时刻的到来。
直到此刻，敌方之人除了杨耒之外，尚无见过其他之人。张力心中略有担心，所以迟迟不敢贸然突围，怕万一此计失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陆民知道张力的困惑担忧缘于此，当即一笑道：“张力，你不用担心，其实在你进紫竹林之前，我们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现在即使一死，又有何干系？所以你只管放开手脚的干，我们相信你。”
张力见到其余七少面带微笑注视着自己，不禁大为感动。豪气干云道：“去年，多亏诸位大哥相助，才得以还生。今次就让小弟为也出一次绵力，让江湖知道，我们‘十大恶少’的威名不是靠运气得来的。”
说罢，张力目光剧震，遥望着黑暗的前方，似乎那一双眼眸能洞察出一切敌人的踪影。
总攻开始。
一朵黑云闪过，清亮的月色登时失去了昔日的华采。就在这时，一窜人影在婆娑的竹影下迅速向左侧移动，在这黑夜的映衬下，似乎是那舞动在大地的幽灵。
一声寒鸦嘶鸣，惊醒了沉寂没多久的寒星。又是数十个黑影。不过这次不是左侧，而是正前方。月色又突然亮了起来，但是映衬的却是那一双双充满斗志，神采凌厉的瞳孔。
一片青叶洒落，洒落在黑夜践踏的黄土。人终究是要长埋黄土的，所以，这群从右侧冲出的人各个显露出一往无前的气势，希望那一份气势能给他们带来生存下去的可能。因为人总是不想死的。
陆民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其后的是八个生死相依的好兄弟。再下来的便是长白山派和武当派。
风声飕飕，耳畔回荡着大自然的声音。
天王殿终于在前方了。陆民示意停下，虎目一扫，竟是毫无一人，静得更是出奇。一群人缓缓前行，并且十分谨慎地观察着周围隐晦的地方。
“嗖”的一声，长箭终于袭来。随着这声破空之箭，更多的飞箭如雨后春笋一般纷至沓来。“当当当”，箭刀相碰之声不绝于耳。也有少许中箭者发出惨叫。
陆民见敌人真的如张力所料一般，当下精神一振，拿出火yao，迅速点燃后，向射来连珠箭的方向投掷而去。
“轰”的巨响，飞杀走石，杂物乱溅，火光在黑夜里，显得明亮与凄艳。惨叫之声更是凄厉无比。陆民一声令下，数十枚竹箭在这一刻，同时飞出。空中立即发出“兹兹”的破空声，紧接着似乎是几下微不可闻的叫声。
众人投出之后，都屏住呼吸，看着远处的黑暗隐晦之处，希望可以看出敌人的些许情况。半晌之后，众人略有动容，因为四周一下子竟然没有了任何动静。
正当众人开始兴奋时，突然，一阵雨箭又至。陆民一见如此，猜测可能是敌人从他处赶来相助，立刻下令后撤。可是，还是有些人因为躲避不及，被射中而亡。
陆民等一众退下的同时，第二批由白胜起带领的白道立即跟上。在这交错的刹那，陆民和白胜起的眼神一触，两人同时都感到了对方对于自己的欣赏以及惺惺相惜的感觉。
陆民等人到了安全之处后，立刻反身相待，准备第二轮的冲刺。
只闻远处不时有轰隆的声响，以及略显恐怖的嘶叫，这些嘶叫充斥着怨恨与愤怒，令人闻之发毛，听之颤栗。
陆民亦挡不了情绪的冲击，突然感到了一阵心悸，仰头看着天空，似乎不愿听见这些声音。
匡威倏地一叹，喃喃自语道：“我真是该死啊！”李木南等人闻言，都是心头一颤，说起来，这十恶之中最苦的还是他。每日都受着良心的责备，这种煎熬实在是非常人能够忍受的。
杨伟军却在此时一声暴喝，冷然道：“其实我们都该死。但是我们都不能死，因为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放不下的东西，尚有一些事情还未做完。”
或许是惨烈的战况影响了众人的情绪，见到一个个人躺下，不由心生悲伤消极的情感。此时杨伟军的一句话立刻把他们的郁结解开，难以排遣的惆怅也顿时一扫而空。
李木南仰天长啸，终于振作精神。匡威拔了几根胸毛，捶了几下胸膛，重新斗志满满。
其余众人也是深吸一口气，从失落迷惘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稍等片刻，第二轮进攻又开始了。这次陆民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完成了张力所布置的任务后，立即撤退，不管对方死活，也不会留给从其他地方赶来支援的敌人任何出手的机会。所以第二次并没有人员伤亡。
其余两批人的战况亦是极其顺利，一点也没有意外。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九次冲击都完成了，在此中，有二十人死亡，十三人受伤，都是白道中人。但结果还是令黑白两道满意的。
张力又观察了大半个时辰后，下达了休息的命令。黑白两道的人也当即躺下就睡，一点也不顾姿态的文雅，当然有些女子总难免有些别扭，不过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小乞丐倒不怎么累，因为在这九次突围中，他和一些武功低微的女子，或是有重伤在身的人并没有参加，只是在后方等待以防突发事故，故现在和他们比起来，更显得生机勃勃。
施嘉仁在他们发动攻击的一刹那，突然间失去了踪影，令白胜起等人心生些许疑窦，不过幸好突围顺利，这才使他们放下心来。
小乞丐跑到姚俊杰前，见他呼吸还在，只是在呼呼大睡，露出了笑容，不过这个笑容有些暧mei狡猾。
人影一闪，只见施嘉仁突然站在小乞丐面前，小乞丐被他下了一大跳，禁不住恼羞成怒，怒目圆睁的喝道：“别以为你是魔道第一人，我就怕了你。再这样吓我，小心我把你阉了拿去喂狗。”小乞丐终于露出了流氓本性，方才受尽了闲气，现在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了施嘉仁身上。
这声怒吼在这夜间空旷的紫竹林内，立即引起了一阵骚动。众人不再睡觉休息，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施嘉仁怎样对付这个小乞丐。
施嘉仁一声暴喝，眼神无比冷漠地扫视全场，令全场的人都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
黑白两道的人当即都转过头去，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怕他，只是现在不想和他有任何不必要的冲突。
小乞丐冷冷注视施嘉仁片刻，又在一瞬间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冷静道：“你想杀了我吗？”
施嘉仁本来就不生气，这个问题倒真的令他有些难以回答。不答反问道：“你方才说，要我给你取个名字，是否当真？”
小乞丐巴不得他转移话题，点头道：“当然，不错。”
施嘉仁深邃的眼眸突然一下子变得如遥远天际的寒星，轻声道：“既然你没有名字，那就叫无名吧。”
小乞丐眉毛微皱，不解道：“无名？为何叫无名？”
施嘉仁苦涩一笑，道：“无名，万物之始也。道源自于无名，比起什么黑白魔三道，岂不是强上百倍？”
小乞丐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但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猜想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便坦然接受了。耸了耸肩，淡然道：“好吧。我以后就是无名。”不过样子看起来依旧很无辜，似乎不太乐意。
施嘉仁并不在意小乞丐的表情，只是看着夜空，不知不觉，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在他英俊的让人觉得诡异的脸庞。
拂晓来临，浓雾弥漫。透过略带苍白的视线，似乎想看见敌人的踪影。不，应该是生与死的差别。
最后一次突围开始。每个人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踏着每一片土地。这次是从中路突围的，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突围极其顺利，没有任何阻拦，令群雄相当不解。不过当群雄踏出紫竹林，回到观音山脚下的一刹那，都感觉似乎是自己的又一次生命。
白胜起望着在他身后的白道将士，不禁感慨良多。世事无常，真是非人能所虑。一日之前，黑白两道还在斗个你死我活，一日之后 ，却是同心协力，共抗魔敌。
白胜起叹了一口气后，举目一扫，不禁微愕，道：“他们人呢？”
且说陆民众人待行至半山腰，趁白道不注意，突然转向，以防再次被围剿。这一路行来，似乎每个人都心事重重，不愿说话。暂时的脱困固然欣喜，此时却为曹飞的死而感到一丝惆怅和悲伤。
众人不自觉的跟在张力身后，因为他们内心都知道他们现在的去处。那便是曹飞埋葬的地方。迷雾已然散去，阳光又一次射在每个人的脸庞，但是却感觉不到暖意。
李木南心中更是充满着疑惑，照理来，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我们出紫竹林，那目的和用意到底是什么呢？难道这真的只是一场无聊的游戏？李木南想不通，怎么也不能释然。
略显迷乱的泥土已在前方，九人都知道那地底下是谁。脚步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瞧着，一时之间，大地、朝阳、晨曦都失去了颜色。
陆民没有流泪，其他人也没有流泪，因为他们知道流泪只是懦夫的行为，他们要做的就是复仇。
有江湖的地方就是因为有仇。有仇的地方，用刀剑来解决，那便是江湖。
李木南看到这个情景，突然感到一阵心酸。死亡，死亡到底是什么，死亡的感觉又是什么？当自己有一天长埋黄土时，是否有人会来给自己的坟上洒一杯清酒。
“当”的一声翠响，众人清醒。杨伟军的长剑突然出鞘。剑被他一臂高高举起，犹如一柱擎天。剑身在光线的折射之下，闪闪发着青芒。杨伟军面容肃穆，威武不凡，看上去就似一个天兵神将。冷冷道：“杨某在此立誓，只要杨伟军尚有命在，定当为曹兄抱得此仇。”
杨伟军挥舞长剑，在空中闪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四周的树枝数叶一窜窜洒落下来，声势巨大。杨伟军虎目一睁，沉声喝道：“现在，杨伟军就为曹兄先杀八人。”
“八人？什么八人？”陆民等人不约而同问道。
正当八人疑惑之际，片刻之间树上窜下八名黑衣蒙面男子。只见其中一个带头的男子奸笑道：“‘不笑杀神’不愧为江湖第一刺客，竟然连弟兄的死也不放在心上，冷酷无情至此，真是让人佩服。”
杨伟军冷冷一笑，凶光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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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中的计谋说起来，小弟觉得有些不妥，但时间仓促，只能胡乱涂之，所以难免有自圆其说之弊。各位看了之后，不管好与不好，就也一笑了之吧。还有，主角名字就先定为无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