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闭目待死时,却见那第一家族武技长突然上身向后一晃,连带挥劈过来的弯刀也偏斜了方向,恰恰在我鼻尖前掠过。
死里逃生之下望去,却是一只长着镰刀状熊爪的巨手,自萨巴尔身后伸出,将他的上身紧紧勒住,向后拉扯,将他扯开了几步。
原来萨巴尔专注与我拼斗,无意中走到被断一臂,伏倒在血泊中生死未卜的第四家族武技长艾麦里卡一旁,在关键时候被艾麦里卡在背后跃起,以仅存的左手擒抱住,救了我一命。
可惜没能同时抱住萨巴尔持刀的左臂。因为角度问题,若萨巴尔是右臂持刀,就能轻易回手削断擒抱住他的艾麦里卡手臂,但他右臂已经被我伤害致残,此刻左手也就只能用弯刀刀柄连连敲打,丝毫不起作用。萨巴尔又连挣数下,但以“仿生术”提升了力量的艾麦里卡明显力气远超于他,加上“熊爪术”使得艾麦里卡的手臂变长,手掌宽大,长着镰刀状的熊爪,更是方便擒抱。虽然伤势甚重,又仅得一只左臂,却也不是萨巴尔一时能挣脱得了的。
萨巴尔怒喝一声,左手上的弯刀在手掌一转,倒持刀柄,回手以极为诡异的角度便往后削去!
这一声大喝,把我自惊魂未定的昏昏噩噩状态唤醒,见情势危急,唯有围魏救赵。
“蛇击!”
惨叫声中,血光飞溅!
艾麦里卡仅剩一臂被一刀削断!而萨巴尔只是微微侧头,便避开了“嗜心者”的无形蛇击。
他看也不看被断两臂彻底失去战力,向后倒下的艾麦里卡,只是得意而鄙夷的朝我望了过来。神情却在那一刻僵硬凝固。
虽然萨巴尔第一时间避开了“嗜心者”的刺击,却在松懈下来的瞬间,倒卷回来的鞭刃温柔的缠绕上了他的脖子。
我用力一拉“嗜心者”,第一家族武技长便身首分家,倒地身亡。
走到躺在地上的艾麦里卡身边,他两臂齐断,身上伤痕累累,口鼻溢血,已是奄奄一息。暗淡的眸子在对上我的时候绽放出一丝神采。
“天蝎?”虽然我脸上有着易容的伪装,还是被第四家族的武技长第一时间认出了。
“连暗炎家族也参与了吗?”虽然是询问与其暗中结盟关系的盟友,但语气却感觉不到有对盟友来援的希冀之情。
“不,到这里来只是我个人的行动。”我扶起他,从腰包里掏出治疗药水瓶子。
他艰难的转头看了看自己两边的断臂,摇头拒绝了。
我默然,治疗药水是治不好断裂的肢体的。
“星零家族完了。”他喃喃说道:“我们太过自信了,早在失去她的恩宠的时候,我们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刻的。”
“……什么?”
“我们曾是对抗古老心灵异族帝国的中坚力量,可是当古老的心灵异族灭亡之后,别的家族忘记了我们的功劳,嫉妒忌惮我们的力量,而她对我们家族的恩宠也日渐淡薄。可是我们并不在意,心灵异能是来源于自己内心深处,不受神诋的制约的力量,掌握了心灵力量的我们渐渐失去了对神祗的敬畏,甚至只是限于制度,缺少天分的家族女性才会成为牧师。”
艾麦里卡的话里意思让我感到震惊,在魔刃城中,只有女性能成为蜘蛛神后罗丝的牧师,地位尊崇,没能成为牧师的女性都是能力完全不符合牧师职业要求的,地位要低上一筹,而且几乎丧失了以后提升地位的机会。而艾麦里卡却说,在星零家族里只有缺少天分的女性才会成为牧师。那么,他说失去她的恩宠……这个她,难道是……
艾麦里卡望着一边,我跟着看过去,那是一个俯在地上,穿着描绘有夸张的眼睛般式样花纹白色长袍的女性,我所认识的星零家另一名成员。
“我的妹妹阿克迪娜,家族最强大的心灵术士,以你的能力,本来是可以安全脱身的啊,为什么偏偏要留下来随着家族灭亡呢?”他又转头哀怜的看向另一个方向,那边的角落里只有一具已经破碎得看不清样子的尸首。
“我另一个妹妹,可怜的艾伦妮塔,你的天分并不在你的姐姐阿克迪娜之下,却因为那该死的,只有高阶司祭才能成为主母的制度,为了家族无奈的成为一个牧师,才会在失去神恩之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那是星零主母?他们还是兄弟姐妹……据我所知,暗精灵的女性要登上主母的宝座都要经过漫长而惨烈的斗争,姐妹中所有有力的竞争对手都会被或明或暗地除去,只有那些能力不足的会被保留下来。但那个星零主母的姐姐,阿克迪娜却是他们家族最强大的心灵术士!
是了,虽然只是接触过几次,但我已经觉得星零家族与魔刃城中其他家族不同,他们似乎……更有人情味?不光是他们家族成员之间,艾麦里卡武技长对我这个外人也非常和善,在我请求购买星零家族内部的心灵武器物品时很干脆的答应,又不厌其烦的亲自给我一一介绍各种心灵物品的性能作用,而我现在最钟爱的兵刃“嗜心者”,也是他给我推荐的。或许那是因为我是由他们赋予心灵力量的吧,但相对只是把我视为有用工具的自家主母,经常找麻烦还企图杀害我,结果反而被杀的艾顿武技长,还有时刻要提防的其他同僚……当然,那才是一个正常暗精灵家族的表现,但艾麦里卡武技长的一丝善意在暗精灵的社会就象是沙漠中的甘泉。所以,我才会在知道第四家族遭难的时候一心赶过来,在艾麦里卡武技长落败时,明知他的对手——第一家族的武技长萨巴尔实力远胜于我,也要跳出来攻击。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艾麦里卡武技长渐渐的已经神志不清,突然回光返照般从我的扶携中用力挺直了腰,大声喝骂:“该死的第一家族!我诅咒你们,愿光永远照在你们头上!”随着咒骂,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他倒了下来,闭上了眼睛,不再动弹,气息渐渐微弱。
正当我以为他已经死去,他又再次睁开了眼睛,急促而虚弱的低声说道:“不……一切……她的意志……”他无神的眼睛瞪着我,又象是瞪着我身后的黑暗,“……逃……”
眼眸随之凝固暗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