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树丛中传来细微的声音,是森林里的野兽,还是逃走的高精灵?
我正要谨慎的靠近。突然从树丛里冲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挺起手中的细剑向我刺来。
我当机立断扔开复合短弓,左肩一斜,把肩膀上挎着的小钢盾自手臂滑下,迅速握住小钢盾背面的皮扣,持在手上。右手抽出魔法长剑,用地底通用语默念“火焰”,+1炽焰长剑收到启动指令,剑身被一层不会伤及持用者的火焰包住。
用小钢盾挡下刺来的细剑,我挥动+1炽焰长剑把对方砍倒在地。
在星光照耀下,我看清楚了倒地的袭击者。虽然精灵族无论男女都不会长胡子,而且也都喜欢留着长发,但是那隆起的胸口说明倒在地上的是一个高精灵的年轻女性。她穿着花色的长裙,黑色有光泽的头发散乱的洒在地上。一道从额头斜到下巴处的伤痕,伴随着严重的烧伤,把原本姣好的脸庞毁了一半。仅好的一只绿色眼睛呆滞的往上瞪着。
这是……我干的?
我不禁退开两步,想要避开眼前所看到的。
之前,我毫不在乎的杀戮高精灵,对我来说,他们和地精、巨魔之流没什么分别,差别不过是经验值的多寡。
但是远远的用弓箭射杀高精灵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样子是那么的……象人。
完好的半边脸上白皙的肤色、杏仁形眼睛和尖细的下巴仍然令她看起来比一般人类女性更加美貌。
不,我并不是因为这样而感到不忍,我并不是象表弟那种同情心泛滥的小男生。对于要伤害我的人,唯一应该做的是让他受到更大的伤害……对方是男人的话。
但是,倒在我面前的确实一个年轻女性,而且是一个原本美貌的年轻女性……在现实中,即使是面对既丑陋也不年轻的女性,我也会彬彬有礼。无关性别的差异对待,而是小时候无意中弄伤了妹妹,险些让她骨折,自己却不记得有用过力,在意识到女孩子体质的脆弱后,我就一直保持对女性的容让,不曾对任何女性动手。已经成为了我的原则。
这只是游戏。我对自己说。
这只是一个游戏!我再次对自己强调。没必要受到现实的束缚。
我又看了一眼高精灵女性没被毁容的半边脸,有些心痛,就象无意中摔破了一个精美的瓷器。可惜了,如果提前发现你的美貌,就不会砍你的脸了,如果你不攻击我而是逃走,就不会被杀了。
我摇摇头,否定了后面的想法,如果她不是躺在这儿,我也不会有这些感悟。她如果那时候背对着我逃跑的话,我仍然会弯弓搭箭,象射杀其他高精灵一样,把箭矢射入她纤细的身躯。
树丛中悉悉簌簌的一阵响动,一个矮小的身影扑了过来,我闪身避开。这回我要先看清楚了再动手。
矮小的身影并不是冲着我来的,直接扑到死去的高精灵女性身上。
侏儒?还是半身人?
尽管我极力想要在这个小个子身上辨认出侏儒或半身人的特征,但她尖尖的耳朵,白皙的光滑肌肤说明这是一个高精灵儿童。小小的身体伏在死去的女性身上,用力去推她,带着梗塞的童音不断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叫唤着,清丽的小脸蛋满布泪痕,黑色头发和一双绿色的眼睛,无不显示出她和躺在地上的高精灵女性之间的关系。
不!我在心里哀嚎起来。
这只是游戏啊,有必要做得这么真实吗!
难道这就是罗丝的试炼中真正的考验吗?我此刻只想握紧拳头往上高举,并竖起中指。去你的垃圾游戏!破烂系统!该死的试炼!受诅咒的蜘蛛贱妇……还有柯瑞隆·拉瑞斯安这个王八蛋!干嘛要把背叛出卖自己的老情人驱逐到无底深渊,而不是干脆点把她踩成蜘蛛肉酱,没事耍什么帅,搞得现在这么麻烦!可恶……
你还在试炼当中……一个声音提醒我。
那又怎么样?另一个声音反驳。
罗丝在监视你……把眼前的高精灵杀掉!
不行,那只是个孩子,我做不出来!
试炼会失败的!你想变成蛛化精灵吗?还是想一直被罗丝派遣的手下追捕?以前的努力都会白费了……
那有什么关系,这只是游戏……
没错,只是游戏,不要被现实的道德观束缚了……而且,没成年的玩家是不能玩《魔幻世界》的,所以那只是一个有着孩子外表的NPC,和其它你所杀掉的NPC没有什么不同……
是这样的吗?
佛家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意思是:我们的感官所能感知到的五彩缤纷的三维物质世界其实是不真实的,只是一个假象,而我们的感官不能感知到的表面上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地方却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实质内容的……
不对,“空”在梵文里不能简称为“空”,而应称为“空性”,空性是指一切事物的本质言,而不是指一切事物的现象言。从现象言,这个术语,就叫做色。佛教之所谓空,就在从一切事物之无自性处安立‘空’,而不是瞪著眼睛看到山水人物,硬说那不是山水人物,而是幻觉幻影……等等,我怎么说到佛教上去了?
因为你在逃避!那个声音讥讽道:不同声音的争辩其实是你内心的矛盾挣扎,你明知道NPC*里的一组数据,无论地精、巨魔、精灵小孩还是树木花草其实都是一样的,之所以碍于外相是因为你被现实中的道德观给束缚住了……
即使是在游戏里也好,任意践踏美好的事物不符合我的准则……
不符合你?虚伪!难道你没有捻碎过盛开的雏菊吗?见到美丽的女人不会意淫吗?恪守规矩之后,难道没有懊悔过自己错失的事情吗?在现实中因为所谓的原则和无谓的坚持,把自己弄得束手束脚的。现在连在游戏里也不敢放开手脚,不是太可悲了吗?为什么不把假面具脱下,施放出压抑的一面?还是说你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黑暗吗?那个声音诱惑的说。
没有所谓的假面具,每个人都会在不同环境不同人前展现不同的一面,也有不为人知与外在不同的一面。父母熟悉的我,亲友认识的我,师长眼中的我,知己所知的我,不同时期的我,在人前展现的我,不为人知的我,都是我这个人的一部分。更多时候我会爱护栽培长出鲜花的植物;我不曾对美女做出过非礼的事情;尽管恪守规矩会事后懊悔,如果时间倒流,我也仍然要做到无愧于心。并不是刻意要做什么,只是,这就是我……虽然这只是个游戏,但是,玩游戏就要投入的去玩,我不会考虑是否虚假,一切随心而行……我断然停止了心里的争辩。
右手握着剑柄,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我闭上双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作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