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赤婴来说,这夜虽然漫长,但终究还是过去了。天还未亮的时候,锣声再次传来。一队海盗持鞭荷刀地走进山谷,骂骂咧咧地打开各个牢门,将众人驱赶出山洞,连赤婴和李长庚也不例外。
众人被迫站成几队,在海盗的驱赶下向山谷外面走。赤婴站在队中四周查看,寻找父亲的踪影,却无意间瞥见众人全部出洞之后,有数名海盗分别进入几个山洞,从里面拖出数俱尸体。尸体还不算太硬,看来是昨晚上才死的。人群中虽然大部分人都看到,但是却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这是每天例行的戏码一样。
出了山谷,穿过石林,人群在赤婴来时的岔路向另一方前进。地势越来越低,而赤婴感到血腥之气越来越重。七扭八拐,路转峰回,一处宽阔的洞口展现在赤婴面前。洞口幽暗深远,浓烈的血腥之气正是从洞口涌出,其中还有阵阵铿锵的杀伐之气。赤婴心中突然升起莫名的悸动,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的感觉从洞里传来,好像在召唤着自己一般。
啪!
一声脆响,长鞭挂着呼呼的风声直向赤婴背后袭来。赤婴一惊,身体一侧,鞭梢擦身而过,却抽在旁边人的身上,疼得那人噢的直叫。手持长鞭的海盗见没有抽上赤婴,不由大怒,长鞭扬起,再次向赤婴袭来。赤婴没有躲,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除了背上的衣服被开了道口子之外,这一鞭当然不会对赤婴有什么伤害。那海盗见效果不错,满意地收回鞭子,喝骂道:“臭猪,放老实点!妈的!”
身后的李长庚一脸怒意,正想上去教训那家伙,却被赤婴一把拉住。拖着余怒未消的李长庚,赤婴跟随众人进入矿洞。而押送众人的海盗大部分留在了洞口,只有少数的十来人跟着进到矿洞内部。
光线也只能照进一小段距离,越往里走越暗,而空气也越来越潮湿,赤婴可以看到洞顶凝结的水珠。火把亮了起来,周围的石壁和地下的石板被映得昏黄幽暗,而火光不及之处却越发显得黑暗可怖,赤婴虽然不受影响,但是一眼也看不到矿洞的尽头,而血腥之气正是从矿洞深处传来。
路是倾斜向下的,行了一段时间,洞顶的滴水声密集起来,地面上也积存了不少水。脚踏积水的啪啪声,和水滴掉在火把上被蒸干的嗤嗤声相和,加上淡淡的回音,越发显得矿洞深远凄静。
大概行进了一顿饭的时间,众人终于到达矿洞的尽头。赤婴望去,只见这里支洞颇多,有大的也有小的,有向上也有向下的,有直的也有弯的……
众人纷纷拿起锹镐锤凿、竹筐木桶等各式工具,分别进入各个洞口去干活了。赤婴十分奇怪,那血腥之气似乎是从各个洞口,甚至是岩缝里冒出来的,而最为浓烈的却是地面上一个水潭。赤婴承海盗不住意,一脚将一块石头踢入水潭,却久久不见水泡冒出,看来那个水潭可是够深的。
这时,昨晚认识的同牢的谢禄来到赤婴身边,将一根扁担和一个筐交到他和李长庚手里,并将他们拉到旁边的一个洞里。
谢禄对赤婴道:“这里的看守要松懈得多,所以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你的父亲。你们跟我来!”
将筐里装上几块矿石,谢禄一头,赤婴一头抬着筐向前走,李长庚则拿了把铁锹跟着。三人顺利的进入一个大洞,里面有二三十人在干活。
谢禄示意赤婴放下筐子,然后带着两人来到洞里的一侧。跟应该是把风的人打过招呼后,三人转到一处安静偏僻的角落。那里正有三个人蹲在那儿,小声地商量这什么。赤婴不听也知道,是晚上暴动的事!
赤婴远远地就见到那三人中有个身影极其熟悉,虽然削瘦了很多,但是赤婴一眼就认了出来,是父亲甘霖。
谢禄咳嗽一声,提醒三人不要在谈论。在没有确定赤婴两人身份之前,还是小心为好。之所以将赤婴两人带到这里,就是要甘霖确认一下,如果不是,就地解决。
赤婴可不管这么多,心情激动得有些难以言语,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待见回过头来的甘霖,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抱住甘霖。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赤婴已经在谢禄身边消失,进而出现在甘霖身边。甘霖也是一愣,待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所有的人也都没有出声。良久,甘霖推开赤婴,激动不无愤怒地道:“小英,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洛阳陪你娘吗?!”
“我……我……”赤婴长出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爹你先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于是赤婴就将甘霖离开洛阳之后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当然不能说的则一句带过。
甘霖听后不由沉默了,两眼微微湿润。不知是为妻子的真情感动,还是对赤婴的惊险经历担心,更可能的是兼而有之。
赤婴见父亲低头不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旁边的一人却不知轻重地“恍然大悟”道:“小子刚才说赤水寨可能是利用他来探察‘黑山岛’,那么也就是说赤水寨很可能在近期进攻这里,那我们不是不需要在今晚冒险暴动了么?”
赤婴眉头一皱,暗怒眼前之人不知趣。抬眼看去,只见一名面容俊俏,白肤朱唇的年轻男子正神采飞扬地夸夸而谈。
那青年随相貌英俊,但却给人一种嚣张跋扈,令人生厌的感觉。如果所料不错,应该就是昨晚谢禄嘴里提到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杨音。
谢禄轻蔑地看了一眼那青年,怒道:“我说杨寨主,人家父子千里重逢,你这样是不是大煞风景!”果然是那个杨音。
杨音冷笑道:“我说谢寨主,是两个人重逢重要,还是几百人的生命更重要。你不会不清楚吧?”
谢禄大怒,却被旁边的人抢过话头:“二位寨主少安毋躁,起事在即,还是一大局为重,以和为贵!”赤婴看去,正是那深不可测的徐宣。
这时甘霖也抬起了头,看了赤婴一眼之后,收拾了一下心情,道:“二位寨主不为我父子之事伤了和气,那样甘某可是担待不起啊!”
徐宣笑道:“甘兄弟父慈子孝,令人羡慕。今日父子重逢,可喜可贺。”抬眼看了看谢禄,“但杨寨主所属也不无道理,眼前确实有件大事需要我们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