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坛主也不起身,望了王莽一眼,示意王莽不要说实话。王莽暗中生气,但是不敢得罪自己的“主人”,于是用含糊的话将阴坛主的身份一句带过:“这位异士当然大有来历,大家叫他阴异士就好了,至于其他这里不便细说。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置我那不孝子和他的同党!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谨慎,生怕所说的话不合安汉公之意,而引他的反感。王邑想了想,上前道:“愚弟浅见,请安汉公斟酌。我认为必须将那些对朝廷、对安汉公心存不忠的乱臣贼子连根拔起。乘现在安汉公府内的情况还没有外传,我们要封锁消息,然后立即秘密派人前往各地,将他们全部来个先斩后奏。以防他们趁机作乱,或者有人给他们说情!”王邑扭头看了一眼执金吾孙建,道:“至于长安城内的那些乱臣贼子,应该是执金吾孙大人的职权范围了!”
王莽脸沉似水,听了王邑的意见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抬头看着孙建,那意思就是,该你说了。
孙建心中暗骂王邑:你这老滑头,只是说一些板上钉钉的事,将那烫手的山芋教给我。我要是知道怎么处置王宇等人,还等你来提醒我说。没办法,王莽正看着自己,不说也得说了。
于是孙建硬着头皮道:“请安汉公恕罪,本来维护京畿治安是下官的职责,这次令安汉公涉险,实是下官办事不利。只等此事平息之后,孙建自会请安汉公依律惩处。至于长安城内王公子的同党,我必会令人查清楚,然后悉数抓捕,听候安汉公发落。”
王莽又看了看其他人,见都没有了说话的意思。于是说道:“各位不敢直言,是不是因为案中涉及到我王莽的亲子?大家认为我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吗?!现在我决定,逆子王宇赐毒酒,儿媳吕嫣收押,待产子后赐死。至于吕氏一门,待我奏明太皇太后之后,与卫宝、卫玄等人一同法办。中山孝王后吗?毕竟是皇上的亲娘,思子情切,情有可原,警告一下就好。”
众人心中暗凛,王莽真是冷酷无情。俗话说,虎毒不食子,王莽真像他的名字一样,比蛇还毒。只有王临心中暗存兴奋,现在父亲只剩他一个儿子了,那父亲的一切不全是自己的了么?
王莽语不惊人死不休:“据我调查,那逆子的同党还有敬武公主、梁王刘立、红阳侯王立、平阿侯王仁一干人等。这些人都是我大汉不安的因素,所以就麻烦你孙大人全部给我看起来,待我奏明太皇太后之后,量罪严办。至于那些小鱼小虾,也全都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众人心中明了,这些人根本就和本案没什么关系,不过是王莽借机排除异己罢了!
王莽看了一眼右曹太中大夫刘歆,道:“他们的量刑就教给刘大人你了。对于这些乱臣贼子,决不可手软,一定压依法严办知道吗?”
刘歆连忙拱手称是。心中明白,什么依法严办,不就是个死吗?我明白!
又在商讨了一阵子,待天色微明,王莽就打发众人各自去办自己的事了。自己则一脸怒气地前往长乐宫,去见他的亲姑姑——太皇太后王政君。
长乐宫就在未央宫的右侧,只有一街之隔,一直是皇家长辈养老的地方。是以在建设之时,不仅考虑到表现皇家的富丽堂皇,而且充分考虑到了老年人的习惯秉性,与未央宫的肃穆庄严不同,这里显得异常清净雅致。建筑依山傍水,确实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王政君当然住在正殿之内。通过禀报,王莽得以顺利觐见。
王政君虽是女儿之身,但是有生以来经历了三次皇权更替,后两次更是亲身参与,力挽狂澜,主持大局。是以虽然已是年老体衰的年纪,但是没有人敢轻视她的存在。
王政君一生精力充沛,虽已年老,但仍然坚持早起健身。王莽赶到之时,王政君干好锻炼回来,洗漱完毕。
大殿之上,王政君当厅正坐,虽然一副老态龙钟之像,但是那半眯的双眼依旧清澈。而听了王宇的话,来缠着太皇太后的王皇后就站在王政君身边,似乎在向父亲示威,警告父亲不要乱来。
王莽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心中暗气: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全都跟我作对。我生了你们,就有办法灭了你们,等我先办完正事再说!
王莽一脸悲痛,扑通跪倒,道:“臣死罪,今特来向太皇太后请罪,请太皇太后严办!”
王政君瞥了自己的侄儿一眼,心中暗道:你这又是玩得那一出啊!嘴上却故作惊讶地道:“快起来,快起来,小心地上凉。莽儿为何如此悲痛啊?来,跟姑姑我说说!”
王莽站起身,依旧悲痛地道:“太皇太后,臣教子无方,臣子王宇受人蛊惑,昨夜竟然带人刺杀与我。臣不能因私废公,是以已将臣子诛杀。而蛊惑臣子的那些同党也已全部监视起来,只等太皇太后发落。”
王皇后一听大哥竟然敢刺杀父亲,而且已经被识破杀掉了,不由暗自胆怯。见父亲王莽正看着自己,心中更是没了主意。
王政君也是一愣,王宇弑父!自己的这个侄孙也是够大胆的,看来定是两父子争权所致。于是道:“唉!莽儿啊,我王家已经是人丁单薄了,你也该为我王家的香火考虑,饶王宇孙儿一命才是。”
王莽道:“臣也是心痛,但臣不敢如此作。若是此例一开,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那是我大汉官员的威信何在,又如何治理百姓呢?”
王政君心中暗道:人都杀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于是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没有你们男人考虑得那么周全。想来莽儿大义灭亲也是对的,莽儿就不必再自责了!至于其他的人犯,你这个辅政大臣安汉公与皇帝决定就好了,我这个老太婆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王莽拱手道:“多谢太皇太后不罪之恩。臣不敢打扰太皇太后清修,只因那些涉案之人,多数为皇亲贵胄或是我王家叔伯兄弟,滋事体大,臣不敢擅专,所以请太皇太后明示。”
王政君眼睛突然睁大,作势欲起,而后又忍了下去,心中暗道:我还能说什么?你连儿子都杀了,我还能不让你杀其他人吗?于是开口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莽儿尽管去办吧!不过,能涉的就涉了吧,我再见不得血流成河了!”
“臣尊旨!”王莽心中却道: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