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石方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动。
“完……完了，就……就这些。”老白脸有点被吓着了。
“你呢？”石方又瞟了一眼小辣椒。
芸儿不知老石什么意思，很干脆的把头扭一边去，没蹦半个字出来。
“你……”石方一指孔宾：“回床底躲着去，悠着点，别出声。”
孔宾还算听话，瞟了芸儿一眼，又自顾着爬回他的避难窝去了。
“你……”石方拿眼睛盯着小辣椒：“把你们那个叫什么晴娘的老鸨叫来。”
“为……为何？……”小辣椒眼角一跳，问出来的话没什么底气，明显的一丝惧意挂在了脸上。
老石感到好笑：“你不是红牌才女吗？就这么点心眼？老子都让老孔爬回去了，你还担心什么？”他却不知道，芸儿之所以能红，跟才女什么的完全沾不上边。在外人看来，老白脸这个情痴像是枯木逢春，没事就往这跑，好奇之下，当然想见识见识这威力无辟的催化剂；另一方面，小辣椒能红的最大原因却是在于她的“辣”，实在能算是这一时代的一道风景线。
芸儿俏脸一紧，眼中闪过羞恼之色，却忍住没言语，转身传话去了。
时间不长，老鸨晴娘战战兢兢的站在了石方面前。石方寻思着，这么快就过来了，这老娘们不是一直就在门口候着的吧！
“开个价吧，你这怡红楼老子买了。”石方说得很是直白。
“扑通”，晴娘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了，老半天才回过味来：“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呐，奴家全靠这座小楼赖以活命，还望大人开恩呐。”一旁的芸儿可能也被老鸨“大人”的称呼给吓着了，又是一惊，小脸一片煞白。
“别把老子说得跟强买强卖似的，实话跟你说吧，这楼你可以不卖，大不了在你对门另起一座就是了，只是，凭我的手段，估计时间不长你们就没饭吃了。老子心好，见不得女人难过，这才跟你商量，卖不卖都随你，只是有一点，芸儿这丫头，老子要为她赎身，这可没什么商量的。”
石方嘴上说得好听，一副公平买卖的模样，听在晴娘耳朵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手段”？什么叫手段？上得了台面的能用这两个字吗？再说了，替芸儿赎身？最红的头牌走了，这楼的人气也就散了一多半了，更别说什么在对门另起新楼了，就这还不是强买强卖？
说完话的石方又恢复成了在外面的那副模样，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笃着手指头。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晴娘真是完全绝望了。好在她也不是一般的女子，也算经历过风浪，见机行事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有的选择吗？剩下的就是怎么才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了。不过还没等到她开口，石方随后的几句话，彻底让她安心了。
“我买了你的楼，你要是愿意，还可以在这干，银子少不了你的，不过要另外给你补补课才行。说实话，就你这点经营手段，实在是亏。别的不敢说，跟老子学好了，赚的银子少说也能翻他个三五倍。”
补课是什么玩意？经营手段又是什么东西？晴娘的脑子有点磨不过弯了，不过她好歹听到了最关键的一句话：“赚的银子能翻三五倍。”银子！银子谁不爱？能赚银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晴娘语锋转得也算够快，转眼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奴家遵命便是，还望大人垂怜。”那副哀怨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受气的怨妇。
石方心里还真挺佩服的，前一秒钟还跟死了亲爹似的，后一秒钟又像是要入洞房的小媳妇，那个眼神……靠！还真不是盖的！小辣椒是这样，这老娘们也差不到哪去，看起来这古代的青楼还是有点货色的，不单单是个销魂窟那么简单，还颇有点演员培训中心的意思。有搞头啊……
青州最近事可真不少，青州上下一干百姓过得可是“滋润”多了。先是有不怕死的强人攻城，后来幸好有呼延将军率军击溃了他们，再后来，为了一劳永逸，将军干脆率着他那帮虎狼之师开到贼人老窝去了。虽说有日子没听着战报了，估计也差不到哪去，那可是禁军啊，大宋最精锐的士卒，岂是那票乌合之众能抵挡的。
城外打得热闹，城里也不平静，前些时日，早先抓的几名贼众竟然被劫走了，随即城中大索了几日，结果连根毛都没找着。好不容易平静了没几天，这不，又出新鲜事了。不过这次可不是什么吓人的事，只是两家产业转手了而已。之所以那么引人注目，却是这两家产业都是行内的翘楚的缘故。一是青州乃至在大宋东片都能数得上的青楼：怡红楼，另一家酒楼更是有着将近百年历史的老字号：风香斋。
本来，生意产业之类的经手过户，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可这次却处处透着些稀罕劲。风香斋还好点，除了多出几张陌生面孔，看不出有多大变化，与之相比，那怡红楼的动静可就大了去了。
先是怡红楼莫名其妙的挂出了停业的告示，停多少天却没写明白。紧接着，临近怡红楼差不多小半条街的住户，突然间遇到了千年难逢的大豪客，一口气买下了所有的房屋。那价钱开的，说句实在话，绝对有把你乐昏过去的可能。遇到这等好事，还能有什么说的？一干屋主全都高高兴兴地捧着大把银子搬家了。又过了没几天的功夫，也不知打哪来了一大帮工匠，把那些个房屋，不管是住户还是商户，一股脑的给平了个一干二净，还有人拿着好些图纸工具之类的到处比划。再接下来，令人瞠目结舌的场景出现了，源源不断的木料、石料从城外运了过来，瞧那架势，好多士绅都怀疑是不是皇上要在青州修个行宫什么的了。
茫然、惊疑、悸动、还有喧闹中，所有人都在寻找正确的答案，答案却在几天后挂在了怡红楼的大门边上。一张大红的绢榜，寥寥十数个笔力深厚的字迹：本楼拓工，有惊扰高邻贵客之处，启请海涵。落款就两个字：红楼。
红楼？红楼是什么玩意？写字的人把“怡”字给漏了？真就有那么乌龙的事？有那些识货的更是心惊，那几笔字怎么看怎么像是玉面君子孔宾的手迹，这又是怎么回事？所有看过绢榜的人都一个劲的纳闷，却没人敢多说什么，不为别的，那落款旁边还盖了一个青州知府的官印。
石方呢？这时候他跑哪去了？
累！真他妈累！这几天石方忙得就差像小狗一样的吐舌头了。
买产业还好说，一手付银子，一手拿契约，倒也干净利落，可接了手之后的工作才是重点啊。为什么置这些产业？就一个原因，想组情报网。可单组情报网就行了？能不考虑到隐蔽性？明面上的产业就两家，暗地里呢？……再说了，产业是什么？买卖又是什么？不指望他们赚钱，拿什么养活这么多人？可这赚钱的营生，是轻轻巧巧的上下嘴唇一碰，银子就自己蹦过来了吗？还不是得在经营上下功夫？这个时代，这个大宋富甲天下的时代，不捣腾点新花样出来，能那么轻易的赚到钱吗？
是，石方的意识的确超前，他那些半生不熟的理论也确实能唬倒不少人，可再怎么说，他也不是什么专业人才啊。他那个特种兵的头衔前面都要加上“半吊子”三个字，更别说干这些偏出本行的活计了。可不干又不行，除了他自己，谁又能“完美”再现这些东东？建筑设计他要过问；人员培训他也要亲自上课。有关行业领域的还好说，还有那么几个“专业人才”，牵扯到情报反间一类的，可就不是“繁琐”两字能概括了，重要的是，这些活别人干得了吗？还有呢，官绅士商之类的应酬，也不能假手旁人。这年头，“名气”的作用可不是一点半点，谁让石方就顶着个“石庄主”的大帽子呢？话说回来了，不靠这顶帽子开路，哪能一切这么顺溜？更别说石大庄主肚子里还有别的盘算了……
唉……一句话：领导实在不好当啊……
怡红楼，不，现在该叫红楼了，红楼最大的一间房间里，二十来个莺莺燕燕的丫头集中在了一起，她们全都是没开过苞的清倌人，小辣椒芸儿也在其中。原本她们都应该属于好动好说的妙龄年华，不有那句名言：一个女人就是一百只麻雀吗？二十多个女孩子聚集在一起，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本该吵翻了天才是，偏偏此刻的她们一点也令人想不起什么麻雀的概念，全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恭听上首处的某人唾沫横飞的演讲。这就是红楼这十天来的重要工作：上课！培训课！
石方不停的在一帮姑娘面前踱来踱去，身后的那张圆凳一点用也没派上，老石总认为站着讲课比较有气势，也更能调动气氛。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石同志自己“两辈子”都没怎么正儿八经的上过课，这几天却着实过足了当老师的瘾。什么男性心理学、女性心理学、消费心理学、环境对视觉的影响、食物的合理搭配、中国酒文化的深刻内涵、服装对人类的作用……等等等等……所有有用的没用的，包括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全算上，石方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说的全不全，硬是整了一锅大杂烩出来。遇到那些好学的、类似于小辣椒这样的“学员”提出来的种种问题，石方每每的摆出一副令人仰之弥高的姿态：“学习不是我说你记那么简单的，更重要的是思考，是发现，你的问题我现在不回答，自己慢慢找答案吧，答案就在你身边。”……
今天是石方最后一天“授课”了，他自己也觉得折腾得差不多了，相信这十来天的培训，能培养出一支不错的“队伍”来。当然，老石着重讲的都是一些深层次的东西，至于那些最直接的关于生理方面的知识，自有晴娘她们那帮资深人才搞定。停业不是没定时间吗？有的是时间留给她们消化新知识。
“姑娘们……”石方说的很是煽情，他开始最后的步骤，做结业演讲了。
“姑娘们，你们是幸运的一批人，也是将要见证历史的一批人。千百年来，青楼的存在一直是作为男人泄欲的场所，你们无数的前辈也都一一沦为男人泄欲的工具。现在！就在今天！就在这一刻！我们红楼将跨出青楼这一行当，成为另一种全新的存在。我不说什么改变你们命运之类的屁话，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你们完全可以通过自己掌握的学识牢牢俘获自己心目中的才子佳客，红楼也将尽可能的为你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被逼接客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我不指望你们赚什么卖身钱。老实说，本楼定下的出场费、谈话费、较艺费等等各色消费，加上我派人谈好的你们外出在别处消费所能拿回来的折扣暗利，我已经很满足了。每一笔盈利，你们这些当事人都能分到半成，这笔钱你们完全自己做主，用不着偷偷摸摸的藏什么私房钱……”石方话没说完，底下姑娘们早已笑成了一片。
“赚钱是你们，也是我的目的，但我的最终目标却是把你们全都‘推销’出去。当那天来临，你们成功步出本楼，进入你们最理想的家的时候，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忘了红楼，别忘了你们曾经的家。如果可能的话，你们出去的姐妹间也该相互多加照应……”
石方说到激动处，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给人一种张牙舞爪的感觉，却又实实在在的打动了所有在场的“听众”，没见到一干小姑娘全都泪眼朦胧的吗？就连一边的晴娘的呼吸也粗了起来……
“也许你们很奇怪，为什么我要把本楼的名字改为‘红楼’。让我来告诉你们！红代表着吉祥、喜庆！红也代表着犹如旭日般的重生！……”
石方很突兀的语气一转，变得轻柔无比：“我有一个梦，但愿有那么一天，我的红楼能开遍大宋，也希望我们红楼的影响力能散发到大宋的每一个角落。也许我没本事消灭青楼，但我愿意努力去营造一座座崭新的红楼！希望这个梦不仅仅属于我一个人，它更是属于你们，属于整个红楼……”
石大庄主讲得好好的，突然间卡壳了，他发现了一个“小”意外……
属于红楼……的……梦……
他妈的，折腾出个“红楼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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