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柳桓就收拾好行李,做好了回家的准备。HN的这两天给他留下的尽是噩梦,既然已经摆平猫哥和童亚东了,他乐得快点回家。临走的时候,他找到麦嘉雄,希望他能帮他订一张回程的机票,再揩他一笔油。
可是麦嘉雄得知这个消息后却很吃惊:“什么,难道你就要走了吗?”
“对啊!”
“可是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什么任务?”柳桓记得自己来的目的好像是为了和童亚东谈判。既然问题已经解决,自己也似乎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
“就是你去超女比赛现场看你姐比赛啊。”
“这也算任务吗?”柳桓始终把看姐姐的比赛当作一个借口。他也从来把收看超级女声节目看作是受罪。说实话,决赛里的女生的演唱水准确实不错,可是这个节目的其他部分,他就实在看不下去。人间所有的感情与情绪都在这里被无限地放大,大到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是虚假的、不真切的。当柳桓一次次看着似曾相识的被评委骂得流泪,失败者流泪,妈妈到现场了流泪,谈到艰辛往事流泪……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了。他觉得就好像好像变成了一个群众演员,电视台的人在精确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自己应该在这次节目里笑几次,哭几次。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的感觉。
有一次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舒佳凝,结果居然被她斥责为冷血。也许只有她这种感情特别充沛的人,才应付得了如此的狂轰烂炸。
不过如果拿它与春节晚会相比也还算不错了,至少歌声还是真的。
“你不都是和别人这么说的吗?”麦嘉雄的话把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噢,对,对。”柳桓连忙承认,同时引导麦嘉雄往歪处想,“不过这都是托词,其实我来是别有目的,你知道我的女朋友也来的……”
听到柳桓的女朋友,麦嘉雄就两眼发光。不过他还是很遗憾地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你现在不能走。你知道吗?现在别人都知道你生病住在长沙的医院里了,你现在这么跑回去,也不好向别人解释啊!”
“难道你都告诉别人了吗?”柳桓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没有啊,我只亲口告诉了你姐和舒佳凝。”麦嘉雄连忙澄清。
“那可能是我姐的嘴太大了吧!”柳桓只能这么猜测道。
“那你就在这里多待两天吧。如果和你的女朋友玩的不过瘾,找我来要钱,我随叫随到。”看麦嘉雄表情,似乎还很期待这件事发生。
可惜从那天以后,不要说他俩主动来找他,那个女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由于柳桓的守口如瓶,麦嘉雄只能再次让他的手下出马,调查那个女生的下落。他们在上次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居然只认衣服不认人,最后被那个女生给溜掉了。这次他们吸取了教训,紧盯出入宾馆的每一个人。为了防止柳桓偷偷溜出去,他们甚至在宾馆的每一个楼梯口都布置了人手。他们相信,柳桓和他的女友总是要见面的。
可是他们再次失望了,那个女生没有再来,柳桓也没有出去。他几乎一整天就待宾馆里,一直天没有出去。他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实在没有空闲。从那天早上开始,他的电话就像变成热线电话一样,差点被打爆了。不仅父母、女朋友,连几个月没联系的中学同学,都开始关心起他的健康来。
柳桓一开手机,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从电话里柳桓了解到,妈妈这个第一个打进来可不是瞎蒙的她昨天一夜未睡,就是为了拨通柳桓的手机,听听儿子亲口讲述他的病情。后来还是柳桐告诉了他们,柳桓的情况。可是令柳桐吃惊的是,妈妈居然劈头盖脸地骂上了她。
“你是怎么照顾弟弟的!他可是特意跑去替你加油助威的,你怎么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里,自己参加节目呢!如果他有三长两短怎么办?”柳桓听到父母的转述也感动了。这个世界上谁真正关心自己呢,也许只有自己的父母吧!
可是接下来,柳桓就觉得母爱似乎太过头,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要不我现在就过来照顾你,等你病好了之后,再一起参加你姐的节目?”
开玩笑,就凭他家这么点钱,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要不是有麦嘉雄赞助机票,他自己都不一定会跑到这里来。
他连忙借口自己身体虚弱,乘早挂断了电话。他实在害怕妈妈又冒出了什么奇思妙想,然后自己一不当心就答应,这可就麻烦了。
不过等接了下一个电话才知道,他才知道与舒佳凝相比,刚才那只是酷刑前的放松。舒佳凝的电话简直像严刑逼供一样,她几乎要把柳桓到HN之后所有的活动都给套出来。柳桓觉得舒佳凝的问题已经完全超出了关心的范畴,只能用猜忌来形容。看来有时候有一个细腻、敏感的女朋友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几个小时以后,柳桓终于招架不住了,可是电话那头的舒佳凝似乎还是意犹未尽。
“能不能等晚上再聊呢?”柳桓只能主动喊停了,虽然他知道这实在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
果然舒佳凝的反应很强烈:“为什么?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不是啊,我妈也关心我。我总要定期向她汇报一下我的健康情况,否则她会担心的。所以待会儿再联系哦!”
柳桓只能以这样的借口,才能得到一点清净,顺便给自己一点时间,来编一个圆滑、没有漏洞的故事。
可是他彻底想错了,接下来的一整天他几乎就在无休止的电话中度过的。他觉得自己就像接电话的小姐一样,只会用一种语气来说同样的话了。
到了晚上居然还铃声不断,他接完一个电话后,还没等柳桓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电话铃又响了。头一句话还是老一套,可是当他听到声音的时候,却一下子楞住了。
“老大,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难道一个多月不见就生分了吗?”电话那头,梦诩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而富有磁性。
“不是,我是觉得很惊喜。一直和你联系不上,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联系我了。”
“其实不是我不想和你们联系,只是我现在连手机都快被停掉了,乘最后一点钱,给你打个电话。”
“你怎么了?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和那家乐队合不来,所以我就离开了。在那里我也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只能在外面瞎转,偶尔在酒吧找些唱歌的机会。不过现在认识不少人了,每天都有活干了。”
“你现在生活很拮据吧?”
“还好啦,靠老岑接济,至少还没到露宿街头的地步。一天三顿的方便面还能保证,还不至于饿死。”梦诩对此似乎不太在意。
可是柳桓听到这里,却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一个青年为了音乐远走他乡,可是结果却过着乞丐般的生活。
“那你还准备在那里待下去吗?”
“当然啦,那里的音乐环境还不错,我挺喜欢的。”
“好到你连吃不饱饭也不要紧?”柳桓实在无法理解梦诩。在他的概念里,一个人不可能只靠着音乐就活下去。
“也就那么一回事了。那里的乐队确实挺多的,风格也挺多样的。但是全国的环境都一一样,也只能在地下混。我在这一个多月里,和好多乐队合作过。每天都能碰撞出新的灵感来。我又写出不少曲子,成鑫他们都说不错,要不要我发给你听听?”一谈回音乐,梦诩就兴奋起来。
“好啊!”柳桓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
“不过我也没有多少钱去网吧上网,估计只能一个月给你发一次。”梦诩又把话题转到了其他人身上,“听说成鑫他们现在也很不爽。你怎么样呢?是不是下学期在学校里再搞一个乐队?我和成鑫想通了,如果你要,呐喊乐队这个牌子就给你用了。你可要努力啊!要把这个牌子发扬光大。”
梦诩在一边自说自话地滔滔不绝,柳桓却沉默了。
音乐?这个词对他来说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东西。作曲、乐队这些词更是离得他很远。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音乐人,可是梦诩似乎总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也正是他才推着柳桓走进了音乐的店堂。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柳桓就有说不出的内疚和无地自容,他总觉得自己辜负了梦诩的期望。
梦诩似乎也感受到了柳桓的异样,所以问道:“你怎么了,柳桓。是不是现在又不舒服了?”
“没有,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柳桓脱口而出。没办法,这句话他说了一整天,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甚至连语气也变得和与别人谈话时异样生硬。
这种脑口分离一般来说有极大的害处,可是在这里,却让柳桓的大脑腾出来想一些被隐藏起来问题。柳桓突然想到,梦诩怎么会知道他生病的事情?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就算了,自从梦诩毕业后,柳桓就没有和他联系过,他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呢?
“是成鑫告诉我的。”梦诩给出了回答,“他看了昨天超级女声的比赛,你姐不知怎么的,魂不守舍,发挥特别失常,居然被赶上了PK台,幸好最后还是靠歌迷的票赢了下来。”
“这个我知道啊,可是和你知道我生病有什么联系吗?”
“后来晚上的娱乐新闻采访调查,结果你姐告诉他们,原来你是要来现场看比赛的,但是今天你临时生病,没有来。她很担心你,结果就发挥失常了。电视里关于超级女声的报道里都有这一条,成鑫看到了,就告诉了我。他还说,估计你现在应该是CS市里最出名的病人了。”梦诩解释道。
听到这个解释,柳桓一下子愣住了。
又是他妈的娱乐新闻!柳桓记得自己已经是第二次被娱乐新闻给卖了!
他终于领会,麦嘉雄为什么对他说,所有人都知道了。
名人上电视那叫暴光,还有一项测评明星人气的指标,叫做暴光率。可是他柳桓上电视算什么?除了泄露一点隐私还有什么?柳桐为什么要把这些话说出去,难道就是为了掩饰自己发挥失常?自己唱不好, 也不用拿弟弟来当挡箭牌啊!
反正不管怎么样,看来柳桓是得老老实实地在长沙多待几天,装他的长沙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