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野听得入神，少年苏普却已按捺不住，厉声叫道：“休要东拉西扯，胡吹大气！这个世道哪能像你说的那样？绕了半天圈子，我只问你，究竟是谁在幕后主使？”
“主使者便是……”说到这里，瓦尔拉齐忽地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口气也是一顿，石野一颗心提得老高，因为无数经典的案例显示，每当幕后的主使人要露出水面，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某个不设防的角落总会射出一支毒箭，或是冒出一个蒙面高手，将告密者杀害，然后，所有的线索都会中断。石野不得不防。
“主使者便是我自己！”
“啊？”石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瓦尔拉齐一字一顿道：“我是说，主使者就是我自己，听明白了吗？我就是主使者！齐丹长老，哈萨克人最讲信用，你说过，只要我说出主使之人，便放过我的，你可不能反悔！”
齐丹长老还没出声，石野抢先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个血案理解为…理解为你只是一时兴起，所以杀几个人玩玩儿？”
“当然不是！”瓦尔拉齐苦笑道：“五天前，有一个长期保持联系的客户用电话虫向我发出通知，他要购买一百个青壮年劳动力，给出的价码是每个人五十枚金币。这笔交易几乎没有任何风险，利润也极高。但接到这个暗黑任务的共有八个佣兵团，那买家只收一百人，谁先把人送到，就和谁交易。当时，我正好离指定的交易地点不远，于是就在附近的小村子抓走了数十人，交易完成之后，我以为剩下的名额肯定会被别的佣兵团交易，谁料刚走出数十里，竟发现……”
苏普面色铁青，厉声道：“就发现了我们新建的村子是不是？于是你就放火掳人了对不对？”
瓦尔拉齐垂下了头。
石野叫道：“这样也可以？你不是耍我吧？”
瓦尔拉齐大声道：“我可以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齐丹长老面色不改，心中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隐藏在暗中的敌人固然势大，但如果这一次只是一个恰合的话，敌人终究还是没有打进哈萨克族的核心领导阶层；忧的是敌人的身份，从瓦耳拉齐口中已然挖不出内幕。沉思片刻，齐丹长老缓缓道：“好了，瓦尔拉齐团长，我相信你说的话！你可以走了。”从齐丹长老这句话中，几乎可以看出哈萨克族的处事原则。这次的灾难和瓦尔拉齐口中那位买家是分不开的，却又没有必然联系，齐丹长老能做到对那买家不闻不问，固是哈萨克族正值多事之秋，不欲节外生枝，同时也可以看出他的胸襟十分了得！
苏普一跃而起，大声道：“不能放他走！”帐篷外，数十个愤怒的哈萨克青年一齐涌了进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齐丹长老面沉如水，“我们哈萨克人的信誉可以随便丢弃吗？”
一众年轻人面有愧色，却仍是堵住了帐篷出口。苏普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说的真话？总之不能放他走！”
齐丹长老道：“我可以保证，他说的是实话！苏普，你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苏普面红耳赤，只得退到一旁！原来哈萨克族八位长老都不修格斗士之术，亦非元素觉悟者，但他们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这种力量非常玄妙，任何人在他们面前说假话都会被拆穿。
齐丹长老又道：“今天固然可以放过他，并不代表日后就不能找他复仇！终有一日，我们会用仇人的鲜血祭奠亲人的亡魂！生在乱世，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回到麦加圣地之后，我会向族长提议，再增加一千名格斗士，以我们哈萨克族的财力，想来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乌拉……”哈萨克青年一起欢呼。原来哈萨克族的财力十分雄厚，但每多一名格斗士，便相当于多了一口无底洞，哈萨克族与世无争，出于长久考虑，更喜欢悬赏佣兵团来解决问题。但近来屡有变故，佣兵团的弊病暴露无遗，培养自己的力量已是刻不容缓。齐丹长老是八大长老之首，说话十分有份量，他若一心促成此事，势必雷厉风行。
瓦耳拉齐摇摇晃晃地走出去的时候，心中后悔到了极点！他和齐丹长老打过交道，是以识得长老身份，早就知道此事若被人揭穿，高昌佣兵团肯定会被连根拔起，但一个年轻人五十个金币的诱惑实在太大，再加上这些人落到买家手上肯定活不出来，只要干得干净利落，消灭所有的活口，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杀出个石野……
这个时候，石野忽地问道：“瓦尔拉齐团长，还有件事请你说清楚！”
瓦尔拉齐一震：“何事？”
“那买家是何人？”
瓦尔拉齐道：“道上的人都叫他林博士，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交易地点又在哪里？”石野听说交易地点离此不远，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往北走，约七、八十里地。”
石野脸色大变，瓦耳拉齐说那地点正好和木大叔埋下宝贝的地点吻合，难道…那些种子兵器终于还是被人发现了？瓦尔拉齐一瘸一拐地走了，石野仍在出神。
帐篷外，罗冰帮助哈萨克人把亡者的遗体朝西安放，按照萨满教的古老习俗，用布条绑住下巴颏，用干净的白布盖住死者面颊，再用围帐将遗体围挡起来。哈萨克人信奉伊兰教，同时也保留着一些萨满教的习俗。做完这一切，石野把罗冰叫了过来，和齐丹长老道别，他心中记挂着种子兵器，一刻也不能拖延。
齐丹长老也不挽留，眼中却闪现出深切的感激之情：“石少校，我说过，哈萨克人会感谢你的！两年后的一月二十八日，请务必到我们麦加圣地一行。我们会为你准备一件礼物！”
所有的哈萨克青年都定在了原地，有的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石野，更有人吃惊地望着齐丹长老，似乎觉得他这个决定太草率了。
“礼物倒是不必，以后需要齐丹长老帮忙的时候，我尽管开口便是！”石野心中打着小算盘，齐丹长老的身份非同小可，一件小小礼物岂能随便打发？自然要细水长流才是！
齐丹长老见他没放在心上，急道：“石少校，两年后的一月二十八日，你千万不要忘记！”
石野应诺，拉了罗冰的手，大步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