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野早已模糊一片,但好在我还能画符。而一看皮肤上的乌紫之色,即将漫入我的第三根肋骨!离我胸前膻中穴不足一指的距离!
十天罡血符以天槲、天苑、天市、天厨、天汉、天垒、天辅、天厩、天权、天衡为十天罡诸神,血心调气,天罡镇煞,抗煞威力远远超过了十地魁血符,但它却是“点符”,无须吟咒,却需要点中符咒的“用神”——神煞的天心中位,以河图为构架,形成四面八方的神煞交位,必须要经过复杂的天干地支计算,才能准确地点中用神。
但此时我却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演算?
十天罡血符以“血心调气”,即以人心之血来驱使气场,必须以人心之血画符,十指连心,则我必须弄破自己的手指以我自己的血液来画符,点出用神之后,我还要再依次点上天罡十星,以循序步步调动人身气场,辟邪破煞。
换作平时,咬破自己的手指是非常不可想象的一件事,玄门中人借助自身的血液以辟邪破煞是常常发生的事,心肠硬如磐石,胆性率直过人,说咬破舌头便一口咬破,说割手放血也是毫不眨眼……但对我来说,这却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残。
我狠狠一口咬破了自己右手的中指,奇怪的是,此刻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殷红的血液瞬间便涌了出来,我赶紧以辟煞天书画好了十天罡血符,但要使其发挥效力,我还必须要点出它的用神。
不同的方位、不同的时间及不同的邪煞,会使每一张天罡血符产生不同的用神位置,这需要经过极为复杂的易数推算,但问题是,我此刻哪还有时间?!
表皮毒素即将漫到我胸口上的膻中穴!我胸口以下,仿佛被漆过一层极为可怖的乌紫色油漆!
我的呼吸已经窒息,我不得不张大嘴巴呼气,而我的视野更加模糊……我离鬼门关还不到一指长的距离!
此等危机关头,命在一发之间,又叫人如何能静下心来去演算?换作平日,我能在十步之内点出用神,而现在,即使我能静下心来演算,也根本没有时间!我哪能料到,十地魁血符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被这歹毒霸道的怨煞冲破!
而一旦用神点错的话,不仅驱使不了自身的气场、辟不了邪破不了煞,反而有可能会火上加油、使得邪煞愈炽,能致人立时毙命!所以,玄门中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冒着天险使用十天罡血符来驱气抗煞。
我再一看那逐渐逼升的乌紫之毒,即将接近我胸口上的膻中之穴!
那张已经失效的十地魁血符还贴在我胸口上,我忘了丢掉,却在这关头,风一吹拂,模糊中我立时有一些惊觉:赶紧将两张符放在眼前,一对照,我竟然发现,两张符咒无论字体、形状、方向都完全相反!
从没有同时观察过两张血符的区别,又因为极少使用,更不会去研究它,我却只在这关头,猛然间发现二者完全相反!在我所站立的这一方向、时辰上的十地魁血符的神煞在符咒的八卦正北坎位——
那么,我这张十天罡血符的用神位便在八卦正南离位!
来不及多想,虽然这只是我一个不经意间的发现和推断,我也来不及去思考它的对错和后果——那乌紫之毒离我膻中之穴不到几颗米的距离!
我将仍在滴血的中指立时点了上去——
只听空气中传来“哗”的一声,我陡觉周身仿佛被燃烧的火星所溅上!
成功了!!
果然,这张十天罡血符的正南离位便是它的用神之位!
我周身的气场顿时一阵汹涌,我完全感觉到了,它按我血符里的旨意在流动、在燃烧!
我周身的元阳之气开始进行反攻了!
我喜出望外,果然,那层乌紫之毒已经下降了约半指的距离!而我的呼吸稍觉顺畅,乘胜追击,我立即再以还在冒血的中指点上十天罡第一天罡之星“天槲”,只觉我周身的气息猛一搅动,一阵舒爽肆涌的感觉升腾开来,我的视线也稍微恢复。第一天罡一点,那乌紫之毒便又下降一些,降至我肋骨之间的位置上。
可让我有些失望的是,即便是天罡血符,以我目前血符驱使气场的修为,仍旧敌不过这阵凶险霸道的怨煞——刚刚才被我第一天罡星点下去的乌紫之毒,只在不多时便又逐渐升了上来!
也罢,我还有九个天罡之星可点,我相信,在点完这九个天罡之前,杨天骢定然应该排好了第三和第四个北斗七星支流,只要怨煞一分为四,各个击破,四方家禽牲畜尽数身死煞毒,我身犯的怨煞便会立时烟消云散!一估算时间,已经过了十来分钟,那怨煞将要穿行到达干流“廉贞”星位上,还有不到六、七分钟的时间,怨煞便要经过最后一个“破军”星位,再一分为四……
想到这里,见那乌紫之毒又将逼近胸口,我当即再以血指点上十天罡第二天罡之星“天苑”,只听空气中“哗哗”之声不绝于耳,而我上半身的火烈之气稍一振奋,那乌紫之毒果然又退了下去!
僵持,我只能这样僵持。
它上不来,我也将它攻不下去。
苦的却终究是我自己,我这乃是在以自己的人肉之躯以身试毒!我的下半身早已失去了知觉,如果再长时间地被煞毒裹罩,我的双腿定然会残废!我的视野依旧模糊,呼吸不多久又开始不畅,大脑里一片空白……
不多时,那乌紫之毒又已卷土重来,逼近我膻中穴!
毫不迟疑,我当即再以血指点上第三天罡之星“天市”,中指上的血液已经凝固,我不得不再捅破伤口以让其流血——我也才知道,怨煞犯身相当于麻醉剂,我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点上第三星后,乌紫之毒又退下少许,但我知道,它很快又会再来!
估摸着时间,怨煞快到了北斗七星干流第六星“武曲”之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刻钟……我的大脑意识已经很不清醒,但我却清晰记得去计算时间。
老杨,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很快,我又点上了天罡第四星“天厨”!
天罡第五星“天汉”……
天罡第六星“天垒”……
我形神俱乱,那怨煞已经穿过了干流第六星“武曲”,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它将要到达最后一星“破军”!!
乌紫之毒又冲了上来,我颤抖着血指,点上了第七天罡之星“天辅”!
我再也沉不住气,掏出电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拨通了杨天骢的号码——
“方先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来不及多说了,我正带着一个小伙子去布置第四支流最后一个‘破军’位——刚刚又耽误了一段时间,这第四支流北斗‘巨门’位你知道在哪吗?在一个小堰塘里!我拷!四围又没有人家,找不到木筏等工具,好在那堰塘水不深,我让一小伙子涉水走进了堰塘里,水漫着他的脖子!只能委屈一下他了!话不多说,时间快到了……”
我一看时间,还剩最后两分钟——还有最后两分钟,怨煞即将到达干流“破军”位,若不能一分为四,朝四个方向进发,这“改理抵命”借命局便算失败!而我,也将和那四人一样,生出一身黄斑恶疮!最终毒发而死……
挂上电话,我一看乌紫之毒又已冲上来,当即再以血指在十天罡血符里点上第八天罡之星“天厩”,可十天罡血符自点过五星之后,其驱气辟煞的威力便逐渐减弱——也即是说,如果点了前五处天罡都没有镇住邪煞的话,那么,后面的天罡镇煞之势便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到一分钟,我又不得不点上第九天罡之星“天权”!
那层乌紫之毒升得越来越猛、越来越快,而我所点的天罡镇煞的威力却越来越弱,乌紫之毒下降的“刻度”越来越短……怨煞阴毒,即将逼上我的膻中穴,生死交关,命在一弦!我的大脑思维和意识逐渐空白,呼吸已近窒息,我已经听见了死神召唤的声音……
好冷!好冷……
最后一个天罡之星“天衡”!
我将犹在滴血的中指点上了十天罡血符上最后一处天罡星位!
而那层乌紫之毒却仅仅只隐隐下降了两颗米的距离!
不到一分钟了!!
最后一分钟!!
怨煞即将到达北斗七星干流最后一个星位“破军!”
杨天骢只铺好了三个支流,但我这“改理抵命”乃是“四支流借命局”,一流坏而毁全局!即使那怨煞一分为三,将三户人家的家禽牲畜毒死,也依然无济于事!
我浑身颤抖着,握着电话,希望听到它的铃声——听到杨天骢打过来说“顺利完成”……
我再无天罡可点,那乌紫之毒早又已冲了上来,离我的膻中穴不到半根指头的距离……
一阵悠扬的和弦铃声骤然响起!
我以最后的力气接起手机——
“方先生!这最后一家人家里太穷了!谁他妈能想到,他们什么牲畜家禽都没养!一间破草房,就看见几只大老鼠!!这可怎么办哪?!”杨天骢声音剧烈颤抖着,一副哭腔,“方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手机“啪”一声掉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