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姑娘。”
莫愁在女奴们举起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盛装打扮的瘦弱女子,羟古人为她将一切打点得很周全,甚至连胭脂都准备了,实在令她十分吃惊。不过羟古的胭脂在大漠十分的出名,就连平日并不怎么着意打扮的她都知道,据说这种胭脂的原料取自卑移山中特产的矿石,色泽均匀,质地柔细,就连乌墫王庭里的贵妇们都是用这种胭脂来装点自己的。
她将目光移至案上,那里摆着一只不大的锦盒,盒盖敞开,露出里面一串洁白圆润的珍珠项链。
不要说在大漠诸国,就连拥有海岸线的天朝,这种大小相同,色泽美丽的珍珠都是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她不由皱起眉头,问身边的女奴:“这是谁送来的?”
“还没来及禀报姑娘。这是在羟古做客的楼兰公主柯木孜差人送来的,说希望能为姑娘在今天的晚宴上添妆……”“谁让你们收下的,赶快送回去吧。”“可是……”“就说公主的心意我拜领了,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她并不是有意要冒犯楼兰的公主。楼兰地处交通要道,兵精粮足,国库充盈,自古便是个独立强大的国家,跟其他国家既不结盟,也不敌对,历代女王都是英明君主,这些她早有耳闻。可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公主竟然会给她一个小小的女官如此贵重的礼物,不能不令她警觉,这里面是否另有原因。
女奴不敢在反驳她,拿起锦盒便出去了。
莫愁最后在镜子里端详了下自己,前来迎接她参加晚宴的羟古士兵在帐外已经等候多时了。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我们这就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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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城的王宫拥有巨大的雪花石大门,往进走,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排列着整齐的卫兵。
穿过长廊,就是一个占地广阔的宴会厅。中央是一个很大的火塘,正对的拱顶上方有一条设计巧妙的通风口,宾客的坐席就是围绕着火塘排列的,上面已经准备好了瓜果肉食。地面上铺着质地优良的长毛地毡,踩上去柔软舒服,就感觉好像整只脚都要被陷进去一样。而为这宽敞的大厅照明的,是排列在周围的上百盏黄铜烛台。
虽然这里的布置摆设,无一不符合大漠民族的习惯,可是这样奢华的排场和规模,又无一不展现出主人一统大漠,问鼎中原的野心。
当莫愁走进这里时,早已到达的贵族们纷纷起身相迎,她看向高高在上的王座时,那里却空空如也。
“国主马上就到了,请姑娘稍等片刻。”贺先禅走过来,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种情况莫愁也是早有准备,她不以为意的微笑了一下,在奴仆为她指引的席位上坐了下来。刚一落座,她就闻到一种沁人心肺的幽香,就好像一下坐在了盛开的花丛中,令人心情大悦。她连忙看向自己邻座的人。
好美的女人!
她一脸微笑的看着她。栗色的长发自然的泛着波浪,簇拥着她美丽的面容,像宝石一样的眼睛散发着闪亮的光芒,玫瑰色的嘴唇像花瓣一般娇艳,她的衣裙是用上好的丝绸缝制,轻盈垂顺,包裹着她美好的身体。看到莫愁将目光转向自己,她白皙的手拄着腮帮,索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真遗憾,如果你带了我送的项链,一定会更加漂亮的。”
咦?!
纵然是莫愁,也被她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赶忙将手背放在额头上,以乌墫王庭对贵妇人的礼仪向她弯腰行了个礼:“不知道是柯木孜公主,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原谅!”
“冒犯?我并不觉得你冒犯我了啊。”柯木孜笑嘻嘻的示意她不必多礼:“只不过,像你这么美的女人,没有了珍珠的衬托,让人有些遗憾罢了。”
这是她第二次说自己漂亮了。莫愁心上戒备起来,她知道自己虽然说不上丑陋,但决不是一个可以被这样的美人称赞漂亮的人,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同是公主,有平湖那样和她亲如姐妹的,也有阿幼兰那样心如蛇蝎的,不知道面前这位柯木孜公主,又怀着怎样的想法呢?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柯木孜笑了笑:“你不相信我的话吗?像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没有自信呢?对了,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何不告诉我你的呢?女官姑娘。”“回公主的话,我叫莫愁。”“莫愁?…莫愁,嗯,真好听的名字。我听说你以前是天朝宫殿里的侍女,你跟我说说,天朝的宫殿好看吗?有没有这里好看呢?”
她的眼睛好奇的闪动着,让莫愁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恶意在里面,她就更加疑惑了:“那个…怎么说呢…”
“国主大人到——!”
卫兵的一声长喝,让大厅里面骚动起来,贵族们纷纷起身迎接,莫愁也连忙回头看向上手的王座,就见有人从锦帐后走了出来……
“公、公主?!”
不等她将羟古国主看个仔细,突然从身后伸出两只细白的手掌,将她的眼睛紧紧捂了起来。她的手心细腻柔滑,还微微散发着好闻的香气,莫愁吃了一惊,却不敢挣脱她:“您、您要做什么呢?!”
“不要看那个男人。”柯木孜贴着她的后颈,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你爱上他了,就一定不会幸福的。”“您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啊!”“不明白没关系,你听我的就没错了。反正你来羟古是为了给木顿看病的不是吗?那么见不见这一位并不重要,不是吗?”“可是……”
莫愁目不见物,却从周围的动静里听出来,人们已经注意到了她们奇怪的举动,她一时束手无措,经历过那么多生死攸关的境地,如今这怪异非常的处境,却真的让她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真乖…”柯木孜的声音带着笑意,却不像是在嘲弄她:“如果你同意不睁开眼睛,我就把手放开,我会让我的奴婢喂饭给你吃的,你一定不会……”
“柯木孜!!你在胡闹什么?!”
周围的骚动因为这一声怒吼一下变得安静起来。莫愁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声音…怎么这样熟悉?!
“你吼什么啊,我在跟我的新朋友说话呢。”柯木孜不服气的咕囔道。莫愁只觉得一阵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由什么人冲到她们面前来了,她不禁退缩了一下,贴在柯木孜身旁。
“放开她!如果胡闹就请你回自己的毡房去!”男人的声音里满含怒气。
柯木孜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你们羟古的客人,为什么招待使者的宴会不让我参加?国主大人,你这样太失礼了吧?”
羟古国主?!
莫愁心下一惊,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一把挥开柯木孜的手。
高大的男人满脸怒气,气势汹汹的站在她们面前。
她只觉得一阵晕眩,惊讶已经没办法描述她此刻的心情了:
“怎么可能…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