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将军手里捧着满满一碗热腾腾的羊血汤,来不及跟周武君行礼了,急急忙忙地将热汤放下,两个烫得生疼的手指连忙拉住耳垂:“莫愁,乘热喝吧!你中午吃的不多,怕是饿了吧!”
“没、没呢…”莫愁在心里大叫不好,一旁的周武君和娜曲已经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说呢,莫愁自从嫁人以后,眼看着一天天丰盈起来,还以为是因为……原来是大人使出了填鸭计啊。”娜曲笑眯眯的说道。
曾侯珊看乌鲁斯涨红了脸,一副想个找地缝钻进去的样子,莫愁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忙出声打圆场:“将军,王兄亲征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看你和安普将军整日忙碌,相信已经差不多了吧?”“是的!王弟大人请放心!各部族首领已经带兵赶到,虽然有些人投靠了冒珊大人一边,可相信国主亲征一定会令军心大振,我们的胜利,是指日可待的!”
曾侯珊的表情显得忧郁起来,武君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兄长们不得不手足相残的现实难过。乌鲁斯在莫愁身边坐了下来,鲁能问道:“什么时候出发?时间决定了吗?”“等鲁能你给军队制作的那些机括全部安装完毕以后,就可以出发了,大概就在这一个月以内。”
“机括?”娜曲愣了一下。武君笑着解释道:“娜曲还不知道吗?鲁能是个机括神匠啊!木头到了他的手里,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像他这次为了骑兵制作的那些放置在马鞍上的机括,国主可是喜欢得紧呢!要不是他一再回绝,早封给他大官做了!”
“机括…”娜曲似乎显得特别惊讶,鲁能看了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不…不,真了不起!”她慌张的笑了笑,低下头,心不在焉的铺扶着袍子上的褶皱。
“那么快就要走吗?”莫愁显得有点忧伤,偏头看着乌鲁斯,后者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放心吧,我有天神庇佑,不会有事的!何况国主有令,这次我的军职是护卫大人的安全,还愁没什么冲锋陷阵的机会呢!”“这样说反而令人更担心了……”
“好热!好热!”周武君夸张地用手扇风:“鲁能!不要在这里碍眼了,陪我出去溜溜马吧!”
“我也…”曾侯珊欲起身跟她一起走,却被武君一把按住:“外面风大,王弟就在这里好了,我们去去就回。”
她的笑容让曾侯珊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时愣了一下,她便起身,带着鲁能一块走出去了。
两个人一路无语,一直走到了马厩,周武君收住脚步,脸色凝重地回头看着他。
鲁能心下有了几分明了:“怎么?终于下定决心了?”
“不要得意得太早,虽然有了计划,可是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说白了,还要你的帮忙。”周武君从怀里取出一块羊皮纸,慎重地交给他。“这是什么?”摊开来,鲁能看着面前的地图疑惑得问道。
“是西属之地勾栏山谷的地图。”周武君低声说道:“此处地势如同迷宫一般,千沟万壑,一旦走进去,没有人指点,就很难再走出来。如果你将这张地图献给冒珊,再把乌墫大军引入此谷,到时候,越摄珊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鲁能吃了不小的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她,只看的周武君烦躁起来:“你以为只有莫愁会用计谋吗?!”“不…不是这个意思。公主怎么会…有勾栏山的地图呢?西属之地,世代由左谷蠡王继承,就连乌墫王庭都没有这样详细的地图……”“你就不要问这么多了!总之依照我的话去做,越摄珊的此次亲征,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鲁能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即刻赶往冒珊军营。公主对外就说我回天朝去就好了,一定要赶快行动,才能在越摄珊亲征路上赶上他们……”
“等等!”周武君突然向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鲁能回过头,有点惊异的看着她:“公主……”“虽然你这个人嘴巴又坏,又没有礼貌,但是……一定要平安回来,不许缺胳膊少腿啊!”
他愣了愣,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生硬的挥开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知…知道啦!!要是担心的话就说你担心好了,拐弯抹角的,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看着他大步流星,逃难一样的离开了马厩,周武君松了一口气,笑着摇摇头,转身想要离开,却差点撞上一堵墙壁一样的胸膛。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格里木的脸色有些发青,他突然抓起她的手,力道令她疼得差点落下泪来:“干什么啊?!你在发什么神经?!……”
“是无哀兵书上的,对不对?!”他语气粗鲁的地吼道。
周武君愣了一下,忽然低头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乘着格里木吃痛松手的间隙,一下子退到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你管得着吗?!就算是无哀兵书上的,那又怎么样?!”
“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呢?!”格里木恼火的看着她:“乌鲁斯这次的职务就是保护越摄珊那老东西,你要越摄珊的性命,难道连他也不放过吗?!”“说到底,不管平时怎么看他不惯,到底还是兄弟情深啊!那你尽可以去跟他说好了,我等着挨刀子!”
“你……!”格鲁木攥紧拳头:“你明知道我做不到……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莫愁的感受?!她跟你到这里来,吃了多少苦,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安定的家庭,难道这得要毁掉她的幸福吗?!”
周武君伸出手,在他胸口上狠狠推了一把:“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她为了我怎样怎样!!当年如果不是她劝我,我现在还在天朝当郡主,或者已经是太子身边的人了!为什么所有人说的都好像是我欠她的一样!我什么都不欠她!反而应该是她感激我才对!如果没有我……!”
啪——!
一个耳光落在她的脸上,力道不重,却让她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格鲁木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将她轻轻抱在怀里,用脸颊摩挲着她的发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知道,这些话就像刀子一样,一道道割的是你自己的心。我知道在你心里,莫愁就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你不明白!”武君在他胸前闷声闷气地说道,透过衣衫,他感觉到了眼泪的温度:“四年的朝夕相处,我当然明白。你有你的委屈,她有她的苦楚,可是依莫愁的资质,再加上你将无哀兵书拿给她看过,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是你在动手脚呢?这样一来……老妇人当年就说过,一本兵书,不能两人同看……”
“哪有这样的事情!”她推开他,倔强得瞪大眼睛:“我要的是越摄珊的命,不是乌鲁斯的!有鲁能在,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格里姆有点恼火的冷笑了一下:“你就那么相信那个小子吗?就因为他跟你一样,都是天朝人吗?”
“真不知道你究竟在生什么气!”武君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从身旁的木栏上牵出一匹马:“要是看不惯,你就去告密好了!反正现在这是我唯一的出路了。乌鲁斯不会有事,鲁能心里跟我一样清楚,所以如果你只是担心莫愁的话,我劝你不用杞人忧天了!”
说着,她翻身上马,一抽鞭子,飞也似的跑掉了。
格里木站在原地,看着她绝尘而去,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
“担心莫愁?……真是傻瓜,我是在担心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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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怎么没看到将军大人啊?!”
莫愁有点无奈的回过头,看到刘丕湖正向这边走来。她停住脚步,微笑道:“找将军就要到军营里去,问我怎么行啊…”“从你们成亲以后,大家都说两个人好像长在一起一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看到姑…不,应该是夫人你,就好像看到将军一样,所以你一个人在这里走,不能不让人感到吃惊啊。”
“实在是…”莫愁感到有点偏头痛:“刘先生不在毡房里照顾孩子,到处溜达什么啊?”
“我是来找夫人你的啊。”刘丕湖半开玩笑地说道:“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应该跟你说一说,虽然这种事情由我来开口,实在多有不便……”
莫愁警觉起来:“要是又跟我们的夫妻相处之道有关…先生免开尊口。娜曲已经念了我一个下午了。”
“不中亦不远矣,不过我的话,夫人还是听听为妙。”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揶揄,莫愁也一本正经起来:“请先生示下。”
“虽然我并不知道在夫人心里,将军大人究竟占了多大分量,不过毕竟夫妻情深,夫人,在下要说的话,夫人听了恐怕觉得是在冒犯,可是念在我们相交多年的份上,还是不要责怪在下……”
“好啦好啦,有话就说嘛。”莫愁觉得有点失笑,微笑的看着他。
刘丕湖深吸了一口气,凑近她一点:“如果夫人想保得半生逍遥,就千万不可以与将军大人同房啊!”
“什么?!”
莫愁笑不出来了,刘丕湖有点苍白的脸色也让她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你是什么意思……”
“在下已经将天机泄露,折寿不少。可是为了夫人后半生的幸福……”刘丕湖摇摇头,转身走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说的一番话的影响,莫愁只觉得他离开时的步伐,显得有些蹒跚。
不能同房?
这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