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和的屋子，屋中作为装饰的夜昙花，几上鱼缸中自由自在的四尾金鱼，墙上挂着的清静庄园花与鸟的水墨，阳光滤透过针绒的落地深红窗帘，将淡淡的、稀薄的光线撒在房间主人的身上。
这就是那个“脑电波专家”的办公室。
“我是霄一平，你的主治医生。”
甚至还没开始交谈，他已经将我定义成了他的病人。
我无声地在他指定的棕色毛皮沙发上坐下，软软的沙发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做的，温暖的毛皮透过衣服陷入到我的感官中心，恍如置身温泉和海岸沙滩中一般。
“你多久以前开始做那些奇怪的梦？”
“多久以前？”我稍一思考，“48天吧。”
“为什么你能把日子记得那么清楚，是不是在48天前发生过一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应该没有，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完全只是由于我是一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
当然是这样的，我的工作是每天颠倒着时差与老外讨论项目的问题，以及以平均20分钟一个会议的速度处理着公司中的各种事务。因此，即使是现在，我也能够毫无差错地记起32天前那个上午我解决的是哪个个厂区的何种纠纷。
48天前唯一的异常，似乎就是下过一场大雨吧，由于大雨的延误，我的一个马来西亚客人没能准时搭乘飞机来到上海，耽误了一桩生意。不过风雷雨电都是平常的事情，不值得拿出来说叨。
“对，我仔细回忆了，当天没有发生特异的事情。”
“嗯。”霄一平敲打着手中的一支笔。“就像我了解的一样，3月12日除了下过一场大雨外，什么特异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你这段时间的生活规律有没有改变过。比如说，你更换过住所，更换过住所中床铺的位置，移动过房间中物品的放置，甚至将平时刷牙的时间提前一个小时。这些都是我需要知道的。”
“绝对没有。我是一个守时的人，也是一个生活有规律的人。我每天的日程排得紧紧凑凑，也条理分明，绝对不会因为工作而影响到作息。并且，我是一个不喜欢改变的人，我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一开始放置的位子，我甚至连每天刷牙时漱几次口，每次漱口分别漱几下都不会有变化。”
“嗯，是一个教条的人。”霄一平旋转着手中的笔敲动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事实上，梦是非常神秘的虚幻世界，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它又有很多度量因素。”
我竖耳听着，这位脑电波专家的高见。
“人脑无时无刻不在产生脑电波。早在1857年，英国就有一位名叫卡通的生理科学工作者发现了生物的脑电活动，那次是在兔脑和猴脑上发现的，而十五年后贝克发表的关于脑电波的论文，则掀起了研究脑电波现象的热潮。接着就诞生了人的脑电图。”
“这是我的专业，所以说得更清楚一些。”他轻轻微笑。
这恐怕是今天在办公室里，他面对我说话的第一次微笑。
“脑电波是一些自发的有节律的神经电活动，它们的频率变动范围在每秒1--30秒之间，可以划分为四个波段，分别对应人处在不同年龄段、不同精神状态下的脑部活动。婴儿、智力发育不正常的人、成年人的脑电波频率都不同；人在受到挫折、抑郁、或者亢奋和情绪激动时的脑波频率也会不同。”
“嗯，我也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影响脑电波的因素很多，多数的影响都根据‘磁场电场相伴而生’的原理。现在已经有了成品的脑电波扫描仪和可用脑电波控制的电脑，也就是说脑电波能够影响到人体外磁场和电场；同样的道理，人体外部的磁场和电场也会影响到大脑的状态，最显著的就是会影响到脑电波的节律中枢-----丘脑。”
“丘脑？”
“没错，脑电波的节律来源于下丘脑，曾经有过关于大脑皮层与丘脑的研究，结果发现，正常脑电波的位置不但需要大脑皮层，还需要丘脑的作用。而实际上，丘脑是不很容易受到外界电场和磁场影响的，除非磁场有剧烈的变化，就比如说物品摆放位置的改变、家中电线的布设，或者是慕然出现的带有强磁性和电相性的物品，影响因素很多，其中的作用关系也非常复杂，多到也许只有电脑能够计算清楚。但现在科学界认同的一点是：生活习惯的改变、环境的变化、周围的物是人非，都会影响到人的脑电波。”
“那对于梦来说，这个说法是不是同样适用呢？”
“对，梦是脑电波某个波段的下的脑部活动状态，当然可以用刚才所说的原理来解释。”他顿了一顿，“只不过，如果你确定了生活习惯及外部环境并没有与前改变，那么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寻找原因，事实上，现在科学界还没有能够确保找出变化来源的仪器，所以，假如你愿意，并且你认为研究工作不会妨碍到你日常工作的话，我可以为你制订详细的计划，配合学术界最新的研究工作，能够更快为你解决难题。”
“那就是说，霄医生没有办法为我解决频繁做梦的难题了？是吗？”虽早在料想之中，但我难免有些失望。
“我不是医生。”霄一平说，“所以我不会像那些无聊的心理医生那样为你开一些药，或者建议你去空气清新的地方休假，因为据我看，你的精神状态没有问题，影响你、使你做梦的是外部因素，只不过我无法找出这个因素的主体是什么。或者，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找出你做梦根源的方法存在，但几率无限大。”
“谢谢你，霄先生。”
“对不起，我想……作为一个心理学家和脑电波专家，我恐怕无能为力。”
我听后颓然，站起身便准备告辞。
“不过，如果卸下专业知识和职业训守，我倒是能够给你一些参考信息。”普通男人没有的温润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