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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五章·蔚云帖

每年七月初,随心院年祭,展出能实现人们愿望的镇院之宝蔚云钟。在那最贴近愿望的时刻,天地间多少生灵闻讯而来,却只能凭蔚云帖进院。因此,在七月前夕,往往也会有争夺蔚云帖而引发的骚动,但是朔云也想要蔚云帖,这便让瑶华有些不解了。流子麟乃是一州之长,随心院不可能不送蔚云帖过去。而且如果是他开口的话,樱姿必定二话不说将蔚云帖拿来给他的。

“少城主为什么要蔚云帖呢?”瑶华好奇地问。

朔云淡淡笑笑,仍然是往常温吞的模样:“那天瑶华不是说了么,只有消除心中的怨恨,才能将被控制的妖怪拯救出来。所以,如果用蔚云帖祈求的话,应该就行了吧。”

瑶华怔了怔,她一直只是想着查出纱绫的过往,消除她心中的怨恨,在丝毫没有线索的情况下,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徘徊着,却从来没有想过换一条路走。诚然,如果用蔚云帖的话,应该就能直接解决了吧。暗自怨叹着自己竟然这样死脑筋,连个弯都转不过来,抬眼望着朔云温柔沉静的脸庞,心想:“少城主真是在用心地帮纱绫想办法,想要把她从痛苦中救出来呢!”

“这件事,我也与樱姿提过,但是帖在她姐姐那里,她求不出来,所以,只能拜托瑶华了。再过几天就是院祭,我希望能在院祭之前拿到蔚云帖——”朔云缓声说着,目光转向院外,眼波愈加幽深。

“少城主,蔚云帖的话——”瑶华在身后唤了一声,朔云回过身去,便见瑶华低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精致华美的请帖来,用双手捧了递到他面前,说道。“我这里有一张——”这张蔚云帖就是收服了在随心院作乱的妖怪之后,院中长老赠予她的。她一直很珍惜地贴身藏着,因为对她来说,这是她找到她的巫月哥哥的最大契机了。但是现在,为了能够拯救纱绫,朔云都不惜名声,要走到偷窃这一步了,她若是再藏着掖着,那就太没有道义了。“风舞姐姐不肯给蔚云帖,必定是有她自己的用处,所以,还是拿我的去吧,毕竟是我答应大公子一定要救纱绫姐姐的——”

朔云看到瑶华捧上的蔚云帖时,一下子怔住了,沉默地听着瑶华把话说完,连她脸上不舍得拿出来又不得不拿出来的神情也一并默然地收入眼中,而后回过神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在瑶华脸上转了一圈,忽然抿嘴笑了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瑶华将流连在蔚云帖上的目光抬起来困惑地看向他,愕然问道:“怎么了,少城主?”

“讷,瑶华。”朔云一直温柔的目光,渐渐古怪起来。说话的语气也一改往常的温恭谦逊,缓慢得有些不怀好意。“你还真是让我无语。呵——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呢,善良,抑若是愚蠢?”说着,缓步向前,瑶华被他忽然间天翻地覆变化的神色震慑住了,看着他的脚步逼近,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真是要救那个妖怪,所以才需要蔚云帖么?”朔云冷哼了一声,漂亮的眼眸敛了敛,显出一丝冰冷。“我又不认得那个妖怪,还莫名其妙地说我负了她,累我被父亲大人训了一顿,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那为,为什么?”瑶华怔怔地问了声,不知是在问他为何要蔚云帖,还是问他前后的态度会有这般大的天翻地覆。

“事实上,是樱姿那个女人。仗着被父亲大人拜托要保护我,这几日便有些得意忘形起来。一时说漏嘴,居然想用蔚云帖来羁绊我,真是天真,不过——”说时,他的眼波一转,又停落在到瑶华脸上,停滞半晌,忽然俯下身,一下子拉近了自己与瑶华之间的距离,近得都可以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声。“你更天真。”

“少城主?!”瑶华有些惊慌地往后退去,朔云忽然又一扬唇,勾起不知意味的笑容,抬手在瑶华乌黑的发丝中穿行。“不过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欺负。”说着,又将着身子沉了沉,作势似乎就要往瑶华脸上亲去之时,瑶华眼中终于浮起警惕的神情,伸手要将他推开,他又忽然一垂首,伏在瑶华的肩头“呵呵”地笑了起来。“当真了吗,呵呵,开玩笑而已。”

“开玩笑?”瑶华愣愣地抬眼看他,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是个傻子一样。

朔云直起身来,随手从瑶华手中将蔚云帖抽走,温和地笑着说道:“不过,这个,我就收下了。谢谢你的好意。”说着,又俯身凑到瑶华耳侧,用极其富有诱惑力的声音轻轻呢喃一声:“晚安,好梦。”然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瑶华愣愣地僵直着身子站着,目送着朔云的身影渐渐消逝在夜色中,抬手抚着余音在畔的耳朵,怔怔地说道:“怎么回事哪,少城主?——被妖怪附身了吗?”

怔怔地呆立了半晌,当觉出深夜的凉意时,才转身慢悠悠地回沁竹院。一进院,就看到书房的灯亮着,快步过去,果然是朔平。他又坐到书桌后,看着纱绫那副画发呆了。

瑶华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把云无心的信递给他。他先是一喜,正要拆,忽想起纱绫的事情,反手捉住瑶华的衣袖,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她。瑶华明白他要问什么,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说道:“我师父也不见了踪影了,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不清楚了,本来的话——”还有蔚云帖,但是现在也被朔云拿走了,完全没有办法了,只能呆在这里,被动地以静制动了。

瑶华暗自叹了口气,朔平伸手过来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朝着她淡淡一笑,像是在劝慰她不要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瑶华“嗯”了一声,默默地点点头。转念又想起朔云方才奇怪的样子,问道:“对了,大公子,少——二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瑶华有些不明白了——”

朔平闻言,脸色一沉,拖过一张纸,提笔写道:“他欺负你了?”

瑶华连忙摆手说道:“没有,也,不能算是欺负吧——只是说了些很奇怪的话,跟平常的他,很不一样。”

朔平看着她,仔细地辨认着她说的每一个字,沉吟半晌,又提笑写道:“朔云是个混蛋,当心别被他欺负。”

瑶华怔了一下,想起刚才的情形,犹豫着点点头。虽然朔云最后说了是跟她在开玩笑,但是他终是把她的蔚云帖拿去了,至少可以确认的是,这位流朔云流少城主,完全不似她的巫月哥哥那般,无论何时都那样温柔和气。看来,以后,是真的要留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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