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愁一。”瑶华出声唤了声，薄纱载着瑶华自动降落到八卦阵之外，火烛阵之内。
听到呼唤声，原本无精打采地团作一团的小白蛇蓦地抬起头来，欣喜地唤了一声：“瑶华！”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恹恹地垂回头去。“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当然不会。”瑶华连忙说道，屈腿正对着他在薄纱上坐定。“虽然不能经常进来，但是一有机会，瑶华就会请求壁尊。其实壁尊对瑶华还是很好的，总是瞒着素澜长老偷偷让瑶华进来。”
小白蛇抬头看着瑶华，层进的烛火照得他的通体也有些火焰焰的感觉，一对晶莹的眼睛里也浮跃出琉璃般的色泽。盯着瑶华的脸庞看了一阵，又沉默地垂回头去。
“闻人愁一？”察觉他今天有些怪异，瑶华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小白蛇低蜷着头，闷闷地说道：“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瑶华惊了惊，立马又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觉得没什么意思。”小白蛇无精打采地说道。“你是个炼妖师，每天往炼妖塔里跑也奇怪——”
“你今天才奇怪呢！”瑶华不悦地打断他的话。“炼妖师又怎么了？壁尊还说只要瑶华成为真正的炼妖师，就放你出去，你难道忘记了吗？”
“真正的？”闻人愁一不以为然地重复了一声。
瑶华听他这么一哼，以为他是对出塔的茫然无期而感到心灰意冷，便说道：“对了，闻人愁一，我想到好办法了呢！前几天宫里下旨了，让我去做太子太傅，保护橙若哥哥。我想也许可以趁此机会向皇帝陛下提要求，要他下旨放你出塔我才去做，你说这样请求的话，胜算会有多少呢？”
“太傅？”闻人愁一抬头看看瑶华，然后又换个姿势蜷回去，淡淡说道。“我不出去。”
“为什么？”瑶华愣了愣，随即开玩笑地说道。“你喜欢上这里了呀？”
闻人愁一哼了声：“这里烦死了，每天有人在耳边不停地念经。”
“那我就去试试吧。这个办法，我都没对师父说过呢，怕师父不同意——”
“不要试了。”闻人愁一说道。“我说了不出去了。”
“为什么？”瑶华惊觉他是在说真的。
“出去了又能做什么？我不想成为多余的人。”
“闻人愁一？”
“他们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他们。而且，让我出去看着你跟巫月澈在一起，还不如呆在这里。”
“巫月哥哥，他——”想起巫月，瑶华又不觉黯然。想起离别时的那首曲子，忍不住又要潸然泪下。连忙抬起头，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不让他看到。
闻人愁一听到瑶华的语气一断，警觉地抬了抬头看她，问道：“他又惹麻烦了，又被人抓去了？！”
瑶华连忙说道：“没、没，巫月哥哥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闻人愁一不屑地哼了声：“我才不担心。他出点什么事我才高兴——”
“闻人愁一？”瑶华黯然地唤了声。
“那是以前。”闻人愁一知道瑶华的意思，便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现在，你们都成亲了，还有了孩子，他要是死了的话——”
“成亲？孩子？”瑶华听不明白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亲了，还是跟巫月，而且孩子也有了。若是他自己呆在这里没事一个人瞎想的，那也太不可思议了。闻人愁一不是那种会胡思乱想的人。“等、等等——”瑶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刚要问他这些诡异的事情是从哪里听来的，便听得身后有人冷冷淡淡地唤了一声：“时间到了。”
瑶华回过头去，透过烛阵看见梯口静静地伫立了一道身影。
“素澜长老？！”瑶华蓦然一惊，随即就觉得膝下蓦地虚了起来，低头一看，却见那薄纱不知何时竟已经悬浮了起来。
“瑶华！”小白蛇惊觉瑶华要走了，一改无精打采的姿态，蓦地从地上长身而起，幻作一长身佚立的青年男子，纯白的衣衫，天然卷曲的长发披散到腰际。“瑶华！”伸手想去捉住瑶华的手，不想他方自一动，八卦大阵的八个方位都有明光闪跃而起，如闪电般交强成一片电网，“嘶”地一声，将他震了回来。
“闻人愁一！”瑶华低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望向素澜，恳求道。“素澜长老，再说两句话，我就走！”
“壁尊有急事找你，快回。”素澜脸色平静地说着，挥袖往回一撤，薄纱便载着瑶华倏地飞出烛阵，停落到素澜跟前。还没从薄纱上起身，素澜俯身一把抓起瑶华的手腕，说道：“事关重大，不要再耽搁了，下次再来。”
瑶华当然知道他所说的壁尊找她有事是说给闻人愁一听的，在这个时候，却也只能由着他拖着往楼下奔去。扭头用力地朝阵中的闻人愁一挥手，大声说道：“我走了，闻人愁一。我会再来的，那个办法我也会试的，再见了——”
“瑶华——”
下了好几层，还可以听到他远远地呼叫“瑶华”的声音，瑶华心中一酸，思及他孤伶伶地已经被关在这里快两年了，从来没有人会去看他，她也只是很偶尔地能进去见上一面。她一直很想救他出去，但是有时候想想，救他出去后又能怎么样？每次看到他颓丧的样子，总是会想说等你出去后，我们就在一起吧——但是，马上就会想起巫月。她心心念念的巫月哥哥，每一次，总还是会将那句话咽了回去，只能看着他沉默。
忽而，感觉到手心凉了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是素澜放开了她的手，正站在她面前，低眸凝视着她看。他清峻缈远的脸庞上带着些无法理解的困惑，还有不可抑止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很不可理喻？”
“素澜长老也一样。”瑶华无畏地对上他的目光。“说我已经成亲，而且有了孩子，这些，都是素澜长老告诉闻人愁一的吧？”
素澜的目光清冷了下来，轻笑道：“我才没这个闲情雅致去哄那个蛇妖！”
“能自由进出炼妖塔的人，除了素澜长老之外，就只有政兰长老和壁尊了。政兰长老不是会编故事骗人的人，而壁尊，他就算编给了说给闻人愁一听，闻人愁一也一定不会相信的。”瑶华冷冷地看着他。“我完全相信素澜长老的能力，您又何必过谦？”
素澜也冷下目光来，似笑非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我每天都说你们的故事给他听，这些日子，他不知道安份了多少？每天乖乖地缩在那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让人心情愉悦。我正在考虑，如何将这个故事发展下去，能够使得他心灰意冷，就一死以谢天下了——”
“你太过份了！”瑶华气愤得扬起手，就要一个咒术打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顺势往后一推，背心一实，抵上了楼道上的壁面。随即他的身体也压了过来，一股清冽得有些发冷的幽香。“你胆子不小啊，想以下犯上，对我出手？我可不是壁尊，盲目地宠溺着炼妖师！有时候真的恨不得将你毁了，留着你这样的炼妖师在，只会给我们紫苔苍壁的脸上抹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