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荣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用多说,直接带着二十多个手下阻到了那支部队前进的官道上。
等了片刻,就见路上尘土飞扬,那支骑兵已经迅速迫近。
见路上有人拦路,这些人虽有些惊讶,但整体奔行速度并未稍减,只是各自摘下兵器,做好了交战准备。
这些人还果然是精锐!换了普通的士兵,就算能压住被人挡驾时突兀感,起码也会轻视眼前这不到三十人的小队伍,可这三百骑兵居然保持着一贯沉凝的气势,平素的训练之严格可见一斑,难怪当日董平说起这三百手下时有掩不住的得意与惋惜。
当日与董平等人交战时,徐献是觉得宋朝兵制好,弄得将不知兵,现在徐献则是有些可惜了,要是董平当日带了这些人去,他们应该就是梁山的一大助力,而不用今日处在敌对的位置上。
可惜在心头一闪而过,徐献又看向冲过来的骑兵。这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他身边,花荣极平静地取出一支箭来。
拿着弓箭,此时年青的花荣的脸上的有的是一种与年龄绝不相称的老沉与稳重,弯弓搭箭,他此时的表情完全不像要干杀人的血腥活,脸庞上闪现的反而是求佛祭祖般神圣的光芒,拿箭的手如同拿着香烛或者祭祀的仪仗,谨慎而庄重,然后,拉弓,松指。
嗖地一声,奔在最前的那骑兵已经应箭落马,未及爬起,身后无数马匹践踏上来,肯定是活不成了。
从取箭到射出,花荣的动作行云流水,混不沾半点人间的烟火气,就这样,连瞄准都不用,一箭接一箭,每箭必有人落马。
只是,威风八面大杀四方的花荣却在心底暗暗叫苦。
按以往的经验,只要一箭折了对手锐气,那些骑兵应该就畏缩不前,可如今,对方已有数人落马,可不仅没见到畏缩的意思,那些骑兵脸上涌起的反而是悲愤,一边加紧拍马上前,一边不用指挥地自行左右分开,包抄过来。
若真是两军交锋,以这里这点人手,就算是号称精锐中的精锐,肯定也不够对方塞牙缝——对方明显不是吃干饭不说,人数相差更是过度悬殊。
现在考虑的不仅仅是赵存义他们能不能逃掉,还有眼前能不能活命的担忧。
正当花荣有些焦急,突然感觉到身边有股杀气平地拨起,那冰冷的寒意让他身体禁不住全身发紧。
未等他扭头,一支劲箭带着呜呜风声厉啸着划空而去。
不过,这箭虽然声势骇人,但准头实在太差,明显射得太高,从骑兵头顶三尽之上掠了过去。
离箭最近的骑兵吓了一跳,赶紧快马加鞭,拼命向他们逼过来。
花荣又是一箭,将这骑兵射下马下,取箭余暇,眼角余光撇去,射了如此离谱一箭的徐献却脸皮厚得出奇,浑若无事人般又取了支箭出来。
其实,换成平常状态下,徐献肯定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厚颜”,不过,进入作战状态的他,已经将一些普通的情感全部压抑到最低层次,此时,他满脑子都是花荣射箭的模样。
取箭,搭箭,拉弓,射箭,甚至连松手时小指下意识地外偏……若是有心人在旁边观察,便会发现,此时徐献做的每一个动作其实完全是在模仿花荣,不,不能说是模仿,此时的他,简直是把他当成了花荣的翻版,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最细小的表情、眼神都如同和花荣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一般。
第二箭准头就好多了,几乎是擦着目标的脑袋飞过去,将那骑兵吓得脖子猛地一缩。
还有什么不对?徐献皱着眉。
弯弓搭箭,他回忆品味着花荣每一点细小的动作。
应该是一模一样啊!他的动作止住了,有些疑惑地看向花荣。
此时的花荣,正要将手中的羽箭射击队出去。
他的表情依然如磐石般坚毅,眼中却是神光大盛,那种似在点燃他自己的能量让徐献一瞬间明白了他缺少了什么。
他刚才学得虽然形似,却失了花荣射箭时的神髓,难怪会产生了失之毫厘去之千里的差距。
再一次,他将弓箭拉开,不过,并不是直接射出,而是一瞬间将整个精神都投到了这支箭上。
是这样了!当他淡却了模仿花荣的心思,只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灌注到这短短的羽箭身上时,他突然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神与这支羽箭结合成一体,眼前,似如天地豁然开朗般陡亮,可同时,他又突然觉得,天地又是那么的狭小,整片天地里,恍若只他一人一马一箭,以前箭尖直指的那个骑兵,不用任何的感应,这支箭的飞行轨迹自动投射在他脑海里,他甚至能体味到羽箭飞出去后在重力和空气阻力下将会做出如何偏转。
这一刻,他似乎又找到了江州一人连杀数十人后那种气吞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找到了一人独对数百追兵谈笑取上将首级的豪气。